入夜,乌云蔽月。全大宝在榻上辗转反侧,听着外面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响,怎么都睡不着,不,更确切的说,他是睡了被尿憋醒了。爹娘的呼噜声在耳畔此起彼伏。全大宝已经记不清他有多久没听到爹娘的呼噜声了,从封州到京城,一路北上,爹娘不敢同时睡,经常一个人守上半夜,另一个人守下半夜。直到今日。他们终于不用再奔波,不用再为吃食担忧,身下垫着稻草,干燥又温暖。全大宝觉得,这是他这辈子睡过的最舒服的床啦!憋了一会,全大宝小脸都憋红了,又不忍心叫醒爹娘,一骨碌翻下床。路过圆桌时。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肉的油纸,用小拇指撕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放进嘴里,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把沾了油的手指舔干净。美丽姐姐给的肉真好吃,要是能一直有肉吃就好了,全大宝心想。吃完肉,全大宝这才心满意足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钻出房门,走了几步,才加快速度往茅房跑去。要是再慢一点,他就要尿裤子啦!跑到茅房,解决了生理需求,全大宝才松松垮垮地提上裤子,打算找点水净手,爹娘说,在寺庙里要爱干净,否则就是对佛祖爷爷的不尊重。可是走了许久,全大宝都没找到水井,反而迷了路,找不到禅房了。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几乎所有院落的屋子都熄了灯,偶尔在走廊尽头拐角处能瞧见随风摇曳的灯笼,远远瞧着,像是蛰伏在黑暗中,巨兽的眼睛。全大宝咽了口唾沫,抱着胳膊,眼圈不自觉地红了。到底只是六岁的孩童,又冷又怕。这时。风吹来一道轻微的、仿若人声的声响。全大宝耳尖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决定往声源处找一找,有人就好啦,普云寺的小师傅和大师傅人都很好,今天给大宝卤肉的姐姐也好。他们都是好人,只要找到他们,他们就能带他回家啦!全大宝快步跑去,在一间亮着烛火的屋子前停下了脚步。他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全大宝眼睛一亮,会不会是白日里的小姐姐呀?正要抬手敲门,另一道略带痛苦亦或者别的情绪的男声突然响起。“怎么?你还想勾引谁?”全大宝抬起的手一顿。这时。风骤然大了起来,吹落了廊檐上挂着的纸灯笼。屋内声音骤停。“谁?!谁在外面?”……许云姝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睁开眼,天都还没亮。屋外传来一阵私语,许云姝听的并不真切。只听到了‘孩子’‘不见了’等字眼。随后,屋门从外被推开,云锦举着烛架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许云姝。“小姐,您还是被吵醒了吗?离给夫人祈福诵经还有些时候,奴婢想着您能多睡会。”许云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下乌青有些明显。“发生什么了?”她昨天睡得早,睡得却不踏实,像是一直在做梦,只不过醒来就不记得梦的内容了。此时脑袋还隐隐作痛,是睡眠不足的表现。“方才悟清小师傅来问,是否见过全大宝…”云锦顿了顿,“就是小姐昨日给卤肉的那孩子。”“他怎么了?”许云姝现下睡不着了,干脆起身,披了件披风,坐到铜镜前。云锦为她梳发,“说是全家夫妇醒来后,发现大宝不见了,本以为去了茅房,可等了许久还不见大宝回来,这才找上了庙里的僧人,拜托他们寻人。”普云寺并不小。一些地方更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进出。若非许大山香火交的够多,许云姝等人也只能与那全家三口一般,睡在靠近侧门山崖处的院落。孩子不见了,全家夫妇心急如焚,但也不敢乱闯,生怕一不小心得罪贵人。“翠兰守了一夜,方才回去歇着,若是看到人,定会跟奴婢说,奴婢就如实同悟清小师傅说了。”许云姝点点头。“希望能尽快找到那孩子。”洗漱完,又简单用了点粥菜。起的太早,许云姝压根就没胃口,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裙,抬步往放有母亲灵位的偏殿走去。“云锦,你不用守在这,帮着去找找那孩子。”“可是…小姐您脸色不是很好。”云锦没立马应下,盯着许云姝的面容,语带关切。“我没事,咳咳…”一阵风拂来,许云姝被呛到,忍不住咳了两声,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额头,还好,正常温度。“小姐我还是守在这吧。”云锦虽然也担心那孩子下落,可在她心里,小姐的事比天大!“我真没事!”许云姝哭笑不得,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快去,这是本小姐的命令。”云锦闻言,这才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还不忘丢下一句:“那小姐若有事,可以让师傅去寻奴婢。”“好。”许云姝笑着应下,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身,看向面前的偏殿。“灵英殿。”抬步踏入。一座座镶嵌在墙壁上的灵位映入眼帘。而在偏殿正中间,摆放着的,正是原身母亲,阮灵的灵位。三牲六畜,瓜果供奉,三根粗壮的烟闪着猩红的火光。许大山跪坐在蒲团之上,手边放着一本边缘已经轻微泛黄的经书。一句句晦涩难懂的经文从他口中传颂而出。许云姝今年十七,许大山就诵了十七年的经。母亲供奉的灵位前,摆放着许云姝亲手做的竹篮,以及一块莹润的玉石手把件,雕刻的是鸳鸯,看起来像只大白鹅。许云姝知道,那是许大山亲手雕刻的。僧人送来了经书与蒲团。许云姝轻道了声谢,接过,跪坐下,翻开经书。照着上面的经文,轻声诵念。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好奇:她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娘亲,生前到底是何种模样,性格如何?又与爹怎么相识的呢?:()嫁给闺蜜后,暴君对我强娶豪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