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乘坐飞机四个小时的航程,耳朵宛若失聪的轰鸣声让他一度没有睡着,空姐礼貌的询问用餐也没有答话,整个过程中唯一的一句话,只是问空姐要了一杯热水。
在到达别墅时,那边已经陆陆续续停了几辆警车,何轻端正在门口侯着,谢衍身上只裹了一件单薄的灰色风衣。
车门甫一打开,光滑锃亮的黑鞋踏在依旧未干的草地,空气中弥漫的新鲜泥土气息直让谢衍作呕。
“人呢?”谢衍冷着一张脸,与何轻端往日见到的面容并无不同,他心底倏地松了一口气,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生怕谢衍真将所有的责任都归罪于他一人头上。
何轻端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缓和,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尸体还在湖边,警察都赶过来,因为附近没有监控器,所以还没有排除他杀可能性,只是警察调出别墅门口的监控带,发现他是一个人跑出去的,可能意外比例会更大。”
谢衍没回话,侧耳倾听的神态在听到“意外”两个字眼时,产生一瞬间的茫然,他似乎在没有亲眼目睹之前,对所有的事情都有一种传闻的失真感。
路并不远,两人没走很久就来到湖边,四周都围绕着一圈警戒线,穿着正装的警察在周围拍着照片,何轻端过去与警察交涉,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似乎已经排除他杀,确定是意外。
谢衍步伐虚浮,面容冷峻地往人群最多的地方走。
温然很恐于和人□□流,被这么一群人观摩,估计会害怕。
他当时明明跟自己通过电话,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
在从京市赶来的途中一直悬浮于头顶的刀刃,带着要人命的诡谲寒光,在看见温然的那一刻终于落了下来。
青年无力地躺在肮脏的绿茵草地,身上的衣服因为不久才从水里捞起来而湿淋淋的,头发湿漉地黏在脸颊上,黑色的发丝上还裹着一点绿油油的水草,没人替他整理干净。
谢衍冷静地走了过去,先是将他发丝上的杂草清理干净,然后盯着他被水泡得发白近乎称得上病态的脸颊,缓缓伸出手指,用力地掐着他宛若冰块的下颔。
眼睛直勾勾地注视温然紧阖的眸子,“喂。”
他出声了,“起来。”
周围人不由出了一口凉气,就连何轻端也僵在原地,似乎被谢衍的语态给惊赫到。
温然没有反应,谢衍眉头蹙得愈加发紧,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宛若竹叶,对温然极其不满,手指下的力道不减,反而发重到在温然霎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个凹痕。
谢衍倏地觉得没来由的愤怒,不达眼底笑了一下,随即阴冷道:“你别想骗我。”
何轻端震然往后退了一小步,眼睁睁地瞧见谢衍满眼血丝,目光阴鸷发冷,将一个明明没有生气的人紧紧勒在自己怀里,仿佛刻进自己的骨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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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包括先将温然带回京市,暂时性地存放在冰棺里,回到谢家时夜色早已黑透,唯有别墅庭院内还亮着的一盏路灯。
路灯昏黄的光圈下,围绕一群飞来扑去的虫蛾,往往当天晚上还活着,第二天清晨变成躺在地板的众多尸体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