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敢变心,那我们,就去把她,抓回来。囚禁在我怀里,只在我的眼底,将长刀破空,飞鸿而起。”
雨后,春光长泻,日光普洒,张怀民眉眼恬淡,舔了舔牙尖,玩味道。
“不乖,也不算太坏。让我们看看,入了浩渺天地的钟离,又会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呢?比起担心私心,我更期待,她的不知好歹。”
他淡淡笑了笑,向着裴林挑眉。
“区区贺县,我东宫,担得起,亦兜得住。”
裴林周身一振,就此缄口。春意盎然,雪色退去,化成一摊水渍,蒸腾为无。可是雪啊,曾以为,那光照进来的象征,是救赎呵。
出了城门,晃荡颠簸,陪同的仆从犯晕了一路,泪花涟涟。反观正襟危坐,腰板打直,安定打坐的我,闭目养神,不为所扰。毕竟,马背上,可比这颠来簸去得多。
坐在一旁含笑不语的宋睿辰满眼盛满了我安之若素的姿态,足足一个时辰,我都觉被圣光眷顾,烈火焚身。我入定了半天的光景,长庚轮转,明暗光影轮番覆盖马车,照顾到随行的仆从,于是停马歇息,就近住下。
车马劳顿,同行者与行旅之客基本睡下,客栈之中,均匀的鼾声起伏。
我关上拴紧门窗,点起一盏烛火,护住了风声,就着一星半点的光亮细细翻阅携带的一卷书,四周安静的只听见烛火燃烧的剥裂声,簌簌间,一道刻意放缓的脚步声潜近,我依旧埋头书卷,全神贯注。
木板陈旧,落脚不时会传出吱呀的尖锐声响。可是四遭静寂似水,沉沉无边,我心无旁骛,沉醉在瞬息万变的阵法之中,酣畅淋漓,出了一身薄汗。料是来人轻功极其了得,脚步轻盈如蜻蜓点水,不紧不慢,甚至显出几分气定神闲,无声无息间,渐渐近了木门,站定不动。
脚尖点地,摩擦出细微的声响,被轻狂的风声覆盖,了无痕迹。似是迟疑了一刻,来人屏息凝神,几个呼吸后,终于下定决心般,一把推开了房门。
令来人大惊失色的是,房间里,空空如也,窗户大开,风雨顺着疾风送进,房中温度霎时降了几度,来者的心,也如堕冰窖。那人蒙着面,瞧不清反应,却肉眼可见地慌了心神,大步走向被风吹的来回荡悠的窗,使劲合上。
就在他专心致志关起窗,背对敞开的大门之际,桌上还未合上的书卷被风吹起,沙沙作响,烛火摇曳,明灭几许,那人无端一个哆嗦,一股寒意攀升脊梁。窗户划过一半,发出漏风的轻响,冰凉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脸庞,那人惊觉不对,迅疾回身。
书还在,刀却不见了踪影!
一道虚影如雁落惊鸿,潇潇之间,手执双刀,弯似新月,掠过一丝漪澜,粼粼泠泠,在漆黑的夜里,使人胆寒。我自门框上翩跹而下,却裹挟着漫身的杀机,嘴角若有若无地含上一丝戏谑。双刀抡转,身子轻飘飘窜起,刀纵去,浮光掠影般予以几个横刀,作金石声,静谧的夜色被打破,房梁之上,不止君子。
来者措手不及,手中刀堪堪抵挡,左脚掌猝然发力,狠狠一踏,起丈余之高。我方欲挥刀而出,呼呼作响的风声激荡在房内,刺耳生疼,我却眼尖的发觉来刀不是旁人,而是疾吹朔雪的拨云!
我怔愣之际,一记倒钩刀落空,擦着他的衣角而过,布帛裂开,刺啦一声,我也随之泄劲,追风般轻盈的身姿一个趔趄,险些直直掉下去。双刀失重,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弹起几个起落,这才将息。
我嗔怒地掷去眼刀,宋睿辰权当不见,弯腰拾起双刀,稳稳放在桌上,报以腼腆一笑。我几近吐血,一阵眼冒金星后,我捂紧了衣衫,瑟瑟道。
“睿辰这是何意?临阵倒戈?”
宋睿辰见怪不怪我的翻脸不认人,只是不温不火道。
“钟离你可真是恶人先告状。”
他收起拨云,拍了拍漏风的半边肩膀,叹气道。
“我不过是有事与你商讨,你瞧瞧,怎如此风声鹤唳。”
我脸色青白交加,不过一息,堂皇道。
“那你对你这见不得人的装扮,作何狡辩?”
宋睿辰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疲惫之中带着好笑。
“钟离你用词,堪称一针见血。不过这次,倒得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