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敛眸,推门而出,迈过光影汇流处,深吸一口气。
三殿下,你的把柄,被我抓住了呢,拭目以待吗?
账册疑云
当我与吴齐赵双双回到穆曦堂时,脸上俱是平淡,一言不发地落座,我扬起平易近人的微笑,向着众人微微点头,全然不提方才我们的始末。欢聚一堂的欢笑止息,恍若不闻,其乐融融的满屋假象,乍然消散,我笑眼明媚,心下却冷笑。在座的,笑得出来的,不是鼠目寸光,就是各怀心思罢了。若不是我已然摸清了一盘散沙的实情,怕是要信以为真呢!
我微微笑着,全无温度的关节不轻不重地叩击桌面,咚,咚,咚……寂然满座,却无人发声,独我浑不在意般有的没的敲着桌子,颇显的诡异。就在场面无可抑制地冷下去之际,刘章安详无争的面上破出一道状若无意的友善,和缓道。
“苏大人,您适才,与吴大人,商讨什么呢?”
我漫不经心的动作终于止住,我抬眸望去,坐上之人一副知世故而不知世故的淡泊情状,眉眼浸润温润的笑意。我轻哼一声,抬手便是一式不留情面的圆滑反击。
“刘章,官府人事调动与事务交接,并不是你的管制范围,你只需要接了我们上层的令,一字不落的执行到位。如今贺县民生凋敝,燃眉之急,是我不日下县审查积弊。你们乡贤还是尽快与知会父老乡亲们,不要上书叨扰和祀州事务沾边的衙门了,焦头烂额的事务堆叠,关心则乱。”
此话一出,堂上又静上几分。刘章显然惊呆了,从容不迫的脸色憋得涨红,却发不出音节。她……她一介新任巡按,尚未试足这水的深浅,虽东宫加持,竟如此不给自己情面!其余人也是噤若寒蝉,不敢插话。雷厉风行的作风,不是好欺压的主。如此观之,她不是走个过场,择日调走的,而是长久驻留,致力清肃的新官上任三把火!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存了旁的猜想。莫不是,越过东宫,她为螳螂,皇上在后?此心思一出,人心不齐,稳稳立在刘章身后的乌合之众们心生恐慌,开始动摇。我气息不乱,笑得不卑不亢。
“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又陷入挣扎,原先演练好的聚众发难不攻自破,沦为笑话。这是什么来头,嚣张如斯。
其一,他们这些厮役自不必说,哪怕尊贵如知县知府,官身护体,也唤一声客客气气的刘大人。她可倒好,直呼其名,还明令不许刘大人干政,安分守己,难道,她怀了亲执贺县的心思?
其二,她师出有名,巡按直切时弊,断了民间搅混水,酿成民乱的企图。他们也不好再在公文繁忙,大人们苦于告扰,偷摸着疲惫不堪的趁乱,不知不觉轻慢了些许案子。很多悬而未决的定论如此盖棺,板上钉钉,在各方操纵之下,他们捞取了取之不尽的好处。这下,财路断绝。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苏大人,您走着瞧,小看了我们基层力量,你小心夜路出门,吃不了啊,兜着走!
其三,她应该已是了解了幕后黑手是形成集团的乡绅乡宦,如果提高到一定层次,那就是在地方不输文官集团的存在。她却铁心熟视无睹,她,手握什么资本,敢公开与在朝堂有人脉,在地方有财产的成气候的他们叫板?还是说,她只是虚张声势,想要迷惑他们,唱一出空城计?思来想去,不得结论,眼下之际,服软为上。
居心不良的一排人下了决心,互相看看,齐刷刷道。
“下官听凭苏大人调遣。”我见他们暂且妥协,也给了三分面子。
“劳烦诸位,今日无事,各位请回吧。”
几人闻我下了逐客令,便也撩起衣袍乖乖走了。霎时间,穆曦堂中只剩下知府知县以及一众下属以及小官。我轻飘飘地回身,审视在场的官署之人,笑得明朗。
“麻烦吴大人遣散一下您的下属们,我有一些私话要讲。”
我见那些个人走远,这才收起笑僵的脸,舒然道。
“睿辰。”
宋睿辰听我唤他,疾步上前,眉眼染笑,明月清风道。
“我在。”
我略一颔首,突兀问道。
“适才我与吴大人离开,其间可有人离席?”
他显而易见的一愣,一旁的知府知县也是莫名其妙。我垂眸思忖,面色不温不火。宋睿辰与我还是心有灵犀的,他随即反应过来,悄声道。
“一位离开一漏刻,还有两位吩咐了侍从几句,侍从悄然溜走了。”
我微笑着点点头,转向旁边侧耳心惊的两位大人,徐徐道。
“这三位,是新揪出来的暗桩吧。这其中一位,可不是无足轻重的职位,找个借口,细水长流地尽数撤了职罢。”
两位慌忙应下,称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