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这样的反应,也完全在毕雪的意料之中,因为上辈子,她妈也是这样对她的啊。她想,凭什么她要帮毕秀,她上辈子自己淋了雨,这辈子为什么要替别人撑伞?她恨不得毕秀能把她上辈子吃过的苦,全都吃一遍,这样她心理才能平衡一些,不然,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命苦?
毕雪皱眉,“二姐,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我也无能为力。你知道的,蒋远发那人是个混蛋,他要是发现你跑了,肯定会四处找你。你在外地能投靠的亲朋,就是我了,你想想看,他会不会找来这里?”
“你知道的,我现在也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要替自己的家庭考虑,不能惹到姓蒋的。我有我的难处,你懂吧?”
“所以,我劝你还是忍忍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辈子你嫁了个那样的男人,就认命吧。”
从早上起就阴沉着的天这会儿开始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落下,毕雪不再管傻站在这里的毕秀,抛下一句话便将手中的包挡在头顶,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玻璃窗外秋雨如丝,挺拔的翠柏交织在雨雾中,变得朦胧了起来。
苏香草和宁慧茹两个人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苏香草的手腕上抻着一把天青色的毛线,宁慧茹正从上面找出线头,将线头抽出来,绕着手指缠毛线团。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本打开的《毛衣编织大全》。这本书是宁慧茹前两天刚从新华书店买回来的。她说看到他们医院的赵医生在给女儿织毛衣,她便也想给苏香草织一件。
两个人边缠着毛线团,边聊着天,从毛衣的针法花样聊到晚上吃什么。客厅里的挂钟滴滴答答的,时间过得很快,一个下午便这样过去了。
宁慧茹道:“你爸今晚不吃饭。”
正说着,电话响了。
宁慧茹放下手里的毛线团,随手接起一旁的电话,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惊讶。待放下听筒,她对苏香草道:“毕秀来了。”
她感到奇怪,不年不节的,毕秀怎么来了?而且,怎么还是一个人来的?她上回见毕秀,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次,毕秀是跟她妈易爱梅和她大姐易红一起来的,来云城走亲戚,顺带来看看毕雪,当时还在宁慧茹家住了几天。后来,过了两三年,宁慧茹听说,毕秀嫁人了,嫁的是她老家隔壁村子的一户人家。但其他更多的,关于毕秀的近况,宁慧茹就不了解了。
她印象中的毕秀,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和她大姐毕红的泼辣,以及妹妹毕雪的机灵嘴甜不同,毕秀从小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孩子。宁慧茹记得,她从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她虽然只比易宁和毕雪大三岁,但她小时候就会看着妹妹们,给妹妹们喂饭,带着妹妹们玩。有一次,就是在易宁走丢的前一天,她们在外面玩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蹿出来一条谁家养的狗,朝易宁扑了过去。她为了护着易宁,自己腿上被狗咬了。后来,女儿丢失后,宁慧茹有时也会想,要是毕秀前一天没被狗咬伤,那她说不定会看着易宁和毕雪,不让她们跑到外面去。
为毕秀曾经护着易宁,被狗咬了的事,宁慧茹心里过意不去,也念着她的好。她知道毕秀在易爱梅家不受待见,经常被姐姐弟弟欺负。因此有时易爱梅领着毕秀来走亲戚时,宁慧茹会背着人悄悄给她塞点好吃的,让她躲着点姐姐和弟弟吃,别被看到抢走了。
虽然宁慧茹好几年没见毕秀了,觉得她应该较之前几年有些变化,但当她看到毕秀的时候,还是惊呆了。
从前的毕秀,虽然身材也瘦削,但脸色没这么蜡黄干瘪,那时她脸颊上还是有肉的。而眼前的人,要不是宁慧茹事先知道来的是毕秀,她简直都要认不出对方了。
毕秀的脸色看上去憔悴极了,虽然实际年龄才刚三十岁,但看着很显老,一脸疲态。此时的她,浑身都湿透了,从头到脚,湿哒哒地往下滴水。天气已是深秋,冷风一吹,她忍不住冻得打了个哆嗦。
宁慧茹见她站在门口不动,嘴唇发白,便道:“快进来吧,门口风大。”
毕秀犹豫,低头看了眼汇集到脚下的水,“我怕把地板踩脏。”
宁慧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孩子太老实了,完全没有毕雪身上的那股子机灵劲。
“不要紧的,你快进来。”宁慧茹起身走到门口,给她拿了双拖鞋,“这孩子,下雨没带伞也不知道避避雨,等下着凉生病就不好了。我给你拿件干净衣服,一会儿你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