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女使后绿绮也走了进来,看着施施面上带笑,她的神情不由地也变得柔和起来。
梳洗更衣过后,施施开始用早膳,又稍稍休息了一刻钟的功夫才出的门。
她许久没有拜会过父亲,加上梦魇中的漫长时光,总觉得好像半辈子没有见过他了一样。
幼时希冀父亲的宠爱,少年时渴望父亲的认可,梦魇里幻想父亲的救赎。
施施竭力地做好一个世家贵女,几乎是照着长辈的规训生长,可到头来依旧是连父亲的一个多余眼神都得不到。
她不想见他。
这个念头像种子一样在她心里扎根,很快就跃升为参天的乔木。
在去父亲书阁的路上,施施仍然在想如果掉头回怎样。
但转念一想,她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以后,父亲回朝后短期内不可能再离开。
书阁内静得死寂,施施刚踏进去就变了神情。
太冷了。她应该再加一件外衫的。
侍从静静地引着她向里间走去,一句多余的言辞都没有。
“过来了”谢观昀正在翻看文书,见她过来头也没有抬起。
说完这句象征性的问候,他便没再多言。
施施坐在他侧旁的圆椅上,虽离得有些距离,心中却仍是紧张。
书阁中没有任何饰品,既空旷又压抑,死气沉沉的,每次来这里向父亲问安她都放松不下心情。
这就像一个巨大的深渊,会将她的情绪吞噬殆尽。
无论施施来得时候多么快活,心中藏着怎样热切的期许,离开时都不会有丝毫的喜悦。
谢观昀世家出身,又宦海浮沉多年,最善参悟人心,仅是只言片语就能让她的情绪落到谷底。
“说吧。”他低声道,“这半年过得如何”
施施神情微动,她都快要忘记怎样在父亲面前说话了。
“还可以。”她缓声说道。
心里是有些词句的,但是说不出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阻碍,停滞在了喉间。
谢观昀抬头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道:“那为什么想解除婚约”
施施心中突突的,她不信父亲不知道她和薛允的事,那日在外祖的宴上闹得那样大,若不是涉及太孙,估计半个京城都要知晓。
她的手心冰凉,细长的指节绞在一起:“因为薛郎不是施施的良配。”
她不知要怎样将那些龌龊事讲清,仅是再回忆起这件事她都觉得为难。
“二郎和四郎如何”谢观昀突然说道。
他大抵也是看出了施施的为难,但是接下来的话却更令她感到无措。
她心神恍惚,脸色苍白地抿紧唇:“您是什么意思”
谢观昀没有在意她言语中的失礼,手指轻动将文书翻到下一页:“薛二郎稍年长些,但为人赤诚,四郎与你年岁相差无多,亦是位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