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但那种模糊的触动流逝得太快,眨眼就不见了。
翌日夜间,她沐浴过后倚在榻上翻看诗集,忽然又接到了父亲的传信。
青萝颦蹙着眉头,放下手中的玉梳:“国公怎么回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要姑娘过去,明日不行吗”
施施没想太多,只当是薛风已经说服了父亲。
“兴许是好事呢”她笑着说道。
薛风那般练达的人,且又是薛氏的子弟,父亲待薛氏甚好,应当不会拒绝他。
可到了书阁后,施施才发觉有异。
外间候着的侍从小心地用目光提醒她,女使甚至细声向她说道:“姑娘,若是有事便轻咳两声,奴婢去请夫人过来。”
她有些后悔来得这般匆忙了。
施施硬着头皮推开门,心房怦怦直跳。
谢观昀依然是在翻看文书,只是翻页时用的气力明显比平常要大上许多。
她听着那翻飞的书页声,清澈的眼眸渐渐垂下。
翻完这册文书后他终于正眼看她,谢观昀的神情冷漠到了极点:“与薛氏的婚约,可以解除。”
他冷声说道:“但你与那人,绝无可能。”
施施的瞳孔紧缩,她的心绪霎时乱了起来。
“您、您说什么”她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虚从何而来,朱唇却已然轻启。
谢观昀将那叠文书随意地掩上,他的眼瞳中仿佛一丝情感也没有,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父亲,倒更像个陌生人。
施施的心中好像被刺了一下。
她以为这些年过去,她成长了许多,不会再像小孩子般畏惧这样的眼神。
可她错了,她的盔甲处处都是疏漏,根本招架不住。
“你与那人,绝无可能。”谢观昀又说了一遍。
他就是这样,心情好时还愿意哄骗哄骗她,心情不好时连掩饰都不肯了。
施施垂下眸子,卷翘的睫羽轻轻颤抖。
她的手指用力地下摁,手臂极力地撑在圆椅上,细白的手指几乎泛起些青意。
她低着头,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施施想要说些反驳的话来,但嗓子突然痛得厉害。
她不敢看向谢观昀,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着她,在梦魇中被太孙召入长乐殿时,她都没有这样畏惧过。
但她到底在怕些什么,施施自己也说不清。
可心中又倏然生出一个念头,父亲是极讨厌她这样怯弱的模样的。
谢观昀的耐心很少,至少是在对待他们几个孩子的时候,兄长少年时也常常被父亲斥责,只有继妹能稍微得些父亲的喜欢。
而在他们几人中,他最不喜欢她。
施施浸在这个念头里,甚至忘记去想父亲说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