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话,这便是他们最后的接触了。
她知道今日皇帝不止是想为张贤妃过一个好的生日,还想要借此进一步抬高施家的门楣,所以他是执意要在今夜为那位施文贞公平反的。
从此就再没什么谢贵妃了,谢氏也再不是雍王外家。
施施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冷静,所以她全然没有到轻纱之下李鄢的神情。
偏执,残忍,狠戾。
他淡漠地抚上玉扳指,向着侍从轻声地说道:“这是要与孤决裂吗”
施施向着远处走去,并未听见李鄢这句轻声的话语。
掠过湖岸后她紧张的心情才渐渐平定下来,宫宴已然开始,施施低调地坐在光影晦暗处,浅饮过淡茶后才开始享用宴上的美食。
如果不是因为张贤妃,她是决计不会出席今日的宫宴的。
听闻施家那位公子过来后本就欢畅的宴席跟疯了一样,这是宫宴,不是家宴,可姑娘的热情仍是无比高涨。
施廷嘉一袭青衣,如翠竹般长身玉立。
皇帝的近臣遥遥地便谄媚唤道“仆还当是谁来了,原是施大公子。”
连皇帝也笑了,施施听着远处的欢声,心中空荡荡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滋味渐渐蔓开。
她估摸着今夜皇帝就会宣布施氏复起之事果然还没等她用完碟中的小食,远处便彻底欢腾起来了。
恭贺声要响彻云霄,一声接一声地起来。
任谁也想不出,这当中的许多人都曾在暗里中伤过那位施文贞公
施施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政事只是觉得有些荒谬。
席间几个年轻姑娘也纷纷赞道“施文贞公泉下有知,定然也要欢颜。”
“这样算来,施家才是雍王殿下的外家,这些年却叫谢氏雀占鸠巢,当真是讽刺,难怪殿下与卫国公府的关系那样差呢。”一面容张扬的美貌姑娘缓声说道但言辞却极是尖锐。
有人反驳她:“也不能这样讲,施家当年本是要灭满门的,若不是卫国公心善收留了先贵妃,又护佑了施郎君的父亲,早没什么施氏了。”
又有好事者插嘴道“这样说来,谢氏与那位殿下原是一点干系也没有了。”
“倒也未必。”有人接着说道“谢家的大姑娘不是与施郎君甚是亲密吗”
她这话霎时引来了几人带着敌意的目光,那名容色张扬的姑娘挑眉说道“施郎连借给旁人的锦帕都不会用第二次,你觉得他会娶被人退过亲的女人吗还有着那样多的轶闻缠身……”
她勾唇说道“不过是仗着有个权臣父亲罢了。”
施施撑着腮帮,听着这些尖锐的话语心中平淡,并无什么真切的感受。
——就好像她们在说的是另一个人。
这是张贤妃专意为她挑选的静谧位子,为的就是让她能够好好地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