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气质冷漠、身形高挑,走在一起时仿佛是一对兄弟,不过在往常的许多年月中,他们在面上的确是表兄弟的关系,只是在外人瞧来不甚相熟罢了。
雍王的扈从皆隐在暗处,庭中尽是谢观昀带来的人。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要夜深时谢观昀方会从清徽殿离开,也不知因着什么才乍然来到施施所在的宫室。
两边人都是旧识,氛围说不上紧张,但也好不到哪去。
李鄢神情冷淡,他抬手示意周衍先将人带离。
侍从战战兢兢地引着二人走向花厅,落座后那诡谲的气氛仍未散开。
“你吓到她了。”李鄢轻声说道。
他捧起杯盏,修长细白的手指搭在瓷杯上与那银色的云纹快要融为一体。
谢观昀漠然地抬眼冷笑一声
他没绕圈子,开门见山道:“你就是这样照顾施施的张沅知道吗”
张沅是张贤妃的本名。
谢观昀很清楚张贤妃对施施的疼爱,连张贤妃与雍王之间的交易都有所耳闻,张贤妃不问世事崇道信佛多年,也就是在九皇子死后才渐渐插手外间的事务,萧贵妃大抵气得不轻,但皇帝愿意见她如此,也没什么法子。
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从李鄢这里给她最溺宠的小姑娘换取一份庇护。
许多人都这样做。
雍王强势,又远离宫闱倾轧,连太子都要向他寻求奥援。
唯有施施还被蒙在鼓里,对这一切都尚且懵然
李鄢身上的冷意更深,他的话音难得带上些讥讽:“你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吗”
他放下杯盏,清脆的声响像是被撕裂的布帛,但那杯盏稳稳地落下了,连一滴水都没有溅出来。
他低声说道:“她是你的女儿,不是张沅的。”
谢观昀的双腿交叠,他神情一滞,面色仍然未变,只是缓声说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薛家的事也是你的手笔”
李鄢不置可否,轻声说道:“孤与薛侯是挚友。”
挚友会有人让挚友的儿子落得那个下场吗
事实上往常他这样讲话谢观昀就不会再忍耐,即便是在御前,他们也能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
虽然许多时候是做给外人看的姿态,但有时谢观昀的确是存着气的。
李鄢这个性子,很少有人能够忍受。
阴晴不定,刻薄阴狠。
瞧着有多俊美风雅,内里就有多冷酷残忍。
那颗心似乎是冰雪雕琢而成的,看着剔透晶莹,却连一丝活人的温度都没有。
“施施该唤你一声叔叔的。”谢观昀的声音逐渐冷下来,他不着痕迹地扫过李鄢的面容。
他生得太好,单是瞧着那张脸,任谁也想不出他已经二十七岁。
往先谢观昀总觉得他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多有不妥,此刻却只觉得李鄢太年长,与施施看怎样都不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