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还担心父亲会指斥几句她深夜游赏的事他竟没多说什么。
他大抵仍对行宫时的事心存芥蒂,连和她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烦扰。
施施抱着锦盒,转身要离开书阁。
原本细弱的药气因外衣的翩跹浓郁起来,薄纱之下隐约能够看见软布上溢出的点点血渍。
谢观昀的笔尖一顿,他目光冷淡,像是想要唤住她,但最后却没有开口。
他低声向侍从吩咐道:“以后她去远处玩,遣人暗中看着些。”
这回是意外,下回可就未必了。
他放下文书缓缓地站起身,转念又想到李鄢,京城处处都有他的人把控,他那般周全的人竟也会让施施在眼皮子底下受伤。
依雍王的性子,齐王纵是清清白白也难逃罪责。
谁叫他那么不小心拉了施施下水呢
谢观昀心中莫名有些异样,李鄢的掌控欲越来越强了。
他还未曾知晓她意外受伤的事他就匆匆回京要将人处置了,只怕是早就在她身边安插满了自己的眼线。
他不由地想到,李鄢这是想做施施的情人,还是想做她的父亲
那日在行宫的事恐怕也不简单,一想到李鄢可能是刻意让他撞见他们二人的私情,谢观昀便有些愠怒。
雍王凉薄冷漠,十年前就能干出血洗故人满门的事
谢观昀不觉得年岁迁转他的性情就能改变,他对施施有情不假,但他未必就懂情,未必就懂得如何对待她。
思及此他长叹一声,眉宇间难得流露出些属于父亲的烦闷。
施施才没想到谢观昀会想那么多,她快活地将锦盒拆开,绿绮抱着她的外衣,既不知是该为她披上还是将外衣先放置在侧旁。
她右肩的伤处颇有些触目惊心,但施施却全然未留意。
她先净了手,然后轻轻地将书翻开。
她掩住唇,小声惊呼道:“竟然是谢贽的《天明集》——”
青萝也好奇地看了过来:“谢贽这不是始祖的名讳吗”
陈郡谢氏是世代簪缨的百年望族,其始祖可追溯到三百年前,只是人丁一直不旺,又遭过几次屠戮,唯有他们这一支延续至今。
谢氏今日兴旺靠的也不是祖上的功勋,而是谢观昀的治世之才。
他是天生的财臣,对赋税货殖有着极强的领悟。
现今不说旁系,连本家对这位谢氏始祖的印象都不太深了。
他是史臣,因在乱世著书立作而受到皇帝的亲重,但在为政方面全然比不过后来几位出将入相的先祖,只是有个好声名,官做得也不是十分高。
施施也是在读过他的书后,方才想起谢贽竟是自己的先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