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廷嘉与父亲走时就将京城的宅子都卖了出去,如今六个年头过去,父亲在外为官,他在京中又只有雍王这么一位尊贵亲戚,便暂时居在了王府里。
他彻夜辗转,到天明时方才睡着。
可施廷嘉的心中始终澎湃,一大清早便又醒了过来。
他知道施施白日清醒的时间短暂,便仔细地沐浴梳洗,直到正午时方才前去她所在的院落。
她住得离李鄢很近,穿过一重月亮门便到了。
昨夜天色昏沉,他又走得匆忙,没有细看王府的景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施廷嘉总觉得雍王府整体的格调变了许多,长廊的架子上甚至爬上了葡萄藤,庭院里的花树更是层层叠叠,尤其是梨花。
洁白柔嫩的花枝在风中摇曳,像是少女飘扬的裙摆。
舅舅这两年性子变了太多。他默默地感叹道。
施廷嘉昨夜见到他时就有这种感触,他看着李鄢俊美沉静的面容,全然无法将他和宫变时那个极尽杀夺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周衍陪着他一道走进院落,笑着说道:“施施姑娘已经醒了。”
施廷嘉微微点头,进入内间才明白施施的确只是醒了,她披着锦被坐在软榻上,用汤匙舀着鱼羹小口地吃着,朦胧的杏眼凝着水光,像是片刻后又要睡过去。
她对陌生人很敏感,不知怎地在见到施廷嘉后却没什么反应。
兴许是因为周衍先前同她说过的缘故,施廷嘉还是觉得惊喜,施施不排斥他,这总归是好事。
连谢清道都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施施接受他呢。
但施施只跟周衍说话,她声音娇娇的,有些孩子气:“我想吃甜糕了。”
“不行,姑娘。”周衍弯下腰认真地说道,“再吃会牙疼的。”
她的长睫低垂,神情柔软,面庞白皙如玉,又好似是有一层月辉落在脸上。
施施难过地说道:“不吃甜糕,我喝不下药的。”
周衍低声哄她“吃蜜饯如何姑娘不是之前就想吃吗”
施施的手撑在软榻上,她思索片刻,才缓缓地说道:“那好吧。”
侍从静静地将药和蜜饯呈上,周衍端过盛满药汁的瓷碗,然后示意施廷嘉拿起放蜜饯的小碟子。
这是一个让施施产生好感的极好办法。
谢清道刚回京时忙于政事,可还是每日见缝插针地过来给施施喂蜜饯吃,过了半月施施见到他便不会排斥了。
施廷嘉的手微微颤抖,见施施面不改色地喝药,他都为她的勇气暗暗鼓劲。
他将瓷碟端给施施,这蜜饯本就裹着厚厚的糖霜,上面还又淋满糖浆,瞧着就发齁,但施施却吃得很开心。
吃完蜜饯以后她有些倦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施施软声问道:“七叔什么时候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