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俯跪,赤。裸的背脊展露无遗,新旧交叠的鞭痕刺入众人眼帘。
大多数人心生同情,也有少数人面色不愉。
“陛下,此人衣衫不整出入朝堂,实属不循规矩的无赖泼皮,当以冲撞天子、嬉闹朝堂的罪名严加惩处!”
最先开口的是大理寺左少卿,表面上与敬国公不相问闻,但这种时候混淆视听,该查。
谢明灼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
随后也有几人出班附和,皆为五府六部的官员,同样与敬国公府素无交集。
如果都是敬国公的走狗,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
当然,事件的主角章啸甫还是相当沉着的,他已然收敛了神色,没再看魏大江一眼,仿佛朝堂议论的事与他无关。
谢长锋嫌吵,皱了一下眉。
吴山青立刻制止:“肃静。”
群臣噤声。
“魏大江,你说你要状告敬国公,可有诉状?”谢长锋问道。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从高高的御座传下,颇有几分神圣庄严之感,仿若一颗定心丸,让魏大江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回圣上,草民与一众同袍深夜遭遇暗杀,侥幸逃过一劫,草民等人走投无路,思及陛下恩泽四海,遂斗胆敲响登闻鼓,求陛下能为草民等人做主,草民来得匆忙,未来得及写诉状。”
谢长锋:“那你便口述因何状告敬国公。”
“草民叩谢陛下隆恩。”魏大江依旧俯首跪地,声音却褪去了忐忑颤抖,变得高亢激昂,“草民要状告敬国公私占军士、拖欠粮饷、巧立名目、暴敛钱财、豢养杀手、草菅人命!”
朝堂瞬间针落可闻。
若只凭其中一条,根本无法将敬国公告倒,但这么多条罪状叠加,敬国公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理寺左少卿率先开口:“魏大江,你状告的这些事都需要证据,若你拿不出证据,那就是诬告,诬告当朝重臣,当以你诬告对方的罪名同罪论处,且从重处罚,你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草民有证据!”
“请你拿出证据来,若有一条伪造,你应该知道后果。”
魏大江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直起腰,看向淡定而立的敬国公。
“草民本是河南汝宁卫的一名旗军,奉命入京操练,此事可照册查明。
“朝廷规定,各地班军分春秋两班轮番入京,但四年前自从草民入京,便再也没有回过原属卫所,盖因有人暗中收取折班银。
“交了银子的军士可以免于入京,卫所不得不重复抽调,草民交不起折班银,只能年复一年留在京城。此为证据一。”
地方卫所的军户皆有户籍册记载,每年抽调的班军也都会登记在册,这种事一查便知,至于“折班银”是否真的存在,还需深入探查。
“胡扯!”有人冷哼一声,“我可从未听过什么‘折班银’!”
魏大江不理他,继续开口。
“保家卫国是我等军士的使命,倘若只是入京操练,草民心中也不会生怨。
“可草民入京四年,不仅没接受过几次操练,还要被迫受人驱使工役,草民同袍皆苦不堪言,他们均可作证。
“就是此时此刻,也有不少同袍正在京城各个高门大户中从事抬轿、驾车、喂马、洒扫等劳役。此为证据二。”
有人偷瞄敬国公脸色,见其依旧老神在在,不由心中佩服。
“还有没有?”
“赴京操演的班军,每人每月各支口粮米四斗,草民从未见过这四斗米,每日只靠主家施舍的吃食苟活,此事草民没有证据,恳请皇上下旨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