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真的,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再无一丝存在过的痕迹。连星茗足足看了掌心近半个小时,眼前仿佛浮现出连曙在山洞中染着恐惧的泪光,期期艾艾同他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皇兄。”
“皇兄,你要快些来接我……”
“皇兄,曙曙一个人呆在这里很害怕。”
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压下唇角时全身血液反冲向头顶,喉口腥甜,一口污血喷出。他跑到金锁之前,眼眶赤红冲外哽咽喊:“让鉴真来见我!让他来见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骗我?”
若再碰见此人,他定要杀了他!
他怒不可遏,低头时看见了那把金锁,那把困住他一生的金锁。
锁孔黑洞洞,像是能将他吸纳进去,铺天盖地的水淹了上来,让他悲恸到难以呼吸。
被锁住、困住,一辈子都走不出来这阴影。
将他的人生判下死刑,无人能救赎。
再之后的记忆,就变得很模糊了。
有时候会有佛门弟子来同他说话,他一直靠在墙角,发丝散乱,白衣单薄。有时候会有其他人来看他,寒荷师叔也来过,系统也试图与他对话,但连星茗只是不吃不喝看着地面。
眼睫低低垂着,没有泪,也没有表情。
在沉默中逐渐心死如灰。
宛如行尸走肉。
他的脑海中有时候会浮现出一些人,一些故人。譬如皇姐从宽袖中取出一块包着糖纸的马奶糖糕,笑着同他说今日见到了一只鸟雀上高枝,那只鸟雀羽毛好靓丽,像星星一样漂亮。
有时候,又会想起父皇将年幼的他举在肩头,带着他大笑从皇宫的长道上跑过,母后在后方紧张追着,叫他们小心别摔了。
每逢年关,鞭炮与烟花齐鸣,热热闹闹,白羿便会从镇远侯府进宫,带着许多民间有趣的玩意儿,又暗示让他分给皇姐一半。
春暖花开,来年相聚。
这条人生的路很漫长,来时春光明媚,众星拱月,欢腾肆意呼朋唤友。
走到尽头时蓦然回首,周围只剩下了他。
只剩下了他一人。
再一次有了反应时,是傅寄秋一把绛
()河打入梵音寺,用力将他抱入了怀中。
“我不走,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连星茗将下颚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上,时隔数年,再一次唤出了这个名字:“阿檀。”
他恍惚抬眼看向壁上摇曳的烛火,眼中昏暗无光,细微的烛光却在他的眸中破碎。
“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就像这烛火。
每一个人走进来时,翻飞的衣袍都会掀起一阵轻风,这细微的添置让微弱的烛光流离颠顿,逐渐变得命运多舛。他竭力想要护住烛火,保住星星之火长亮,可每一人的衣袍都会掀起冷风,每一个人都有细微的添置。
他护不住,他一个人护不住的。
“我错在,”连星茗看着那烛火一点一点在眸中熄灭,惨笑低声道:“欲挽大厦将倾。”
他指尖剧颤,缓慢推开了傅寄秋。
自连星茗深陷泥潭,被困在梵音寺以来,裴子烨便东奔西走试图在其中斡旋。可连星茗犯下的过错实在是太大了,即便蓬莱仙岛压住消息,犯下的大错也无法洗干净。
他焦急之下,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了燕王,询问能否以婚约之名将连星茗救出。
谁知燕王竟然真的点头同意了!
裴子烨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