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艰难且吃力的转动眼珠,蠕动嘴唇,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为……什……麽……」
为什麽?
他这句疑问不只是针对岳明桑,也是针对其他的孩子们。
真的,他不明白自己的儿女究竟在想些什麽,竟然在羽翼丰成的时刻反咬他一口,明取暗盗,从他手中夺走大半的公司股权,公然在董事会上赶他下台,气得他当场晕倒,再醒来时,就变成这副要死不活的可悲模样。
别说什麽意气风发不复在,现在他连下床都办不到,还要别人帮他把屎把尿。
「为……什……麽?」岳父真的是又惊又怒。
「爸爸,这有什麽好惊讶的?」岳霞芳抢先一步,恨恨的开口,「对敌人不能心软,遇见碍事的石头就得踢开它……我们只不过是按照您的教诲行事。」
「我……我是……你们的……爸……」
「是啊!这是我这辈子最痛恨,也最无法改变的事实。」岳霞芳神情痛苦,哽咽的说,「您还记得吗?我念初中时有个美术社学长写情书给我,您知道之後是怎麽『处理』他的?学长被人莫名其妙的拖进暗巷里,痛打一顿,双腕的骨头被人折断,手指发抖,再也无法拿稳任何一枝画笔……您以为我为什麽不敢再动心?因为我不想再害到别人了。」
「那……小子……不……配……」
「不配的是谁?爸,岳门除了钱,还是只有钱,还有些什麽呢?人性呢?您对我们的感情呢?」岳予桂以憎厌的眼神看着岳父。
「我们不敢爱人……不,就算是爱了人,也不敢给您知道,害怕您一个看不顺眼,不会放过别人……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我们就算是想要养一条狗、喂一只猫,您也立即把它们弄死给我们看,警告我们,想要成为强者,一定要这样绝情无爱……如今我们只不过是在按照您的吩咐行事,您怎麽又反过来责备我们?」岳成松的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我们从小就很害怕您会像对付妈妈那样对付我们……是的,我们都知道妈妈陪嫁了一笔财产,也为了面子问题,您不可能跟她离婚,於是下药让妈妈长年精神恍惚、痴呆,至死都无法说一句完整的话……」身为女儿,这是岳霞芳一生的痛。
她忍不住啜泣,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其实我和予桂、成松很想离家出走,但是我们实在丢不下妈妈,更挂心着明桑,怕他没人可以照顾……是的,我们故意打压他,努力遮掩他耀眼的光芒,就是希望他能逃开您的掌握,不被您利用,就算被他误解我们恨他也没关系……可惜我们努力得不够,当年明桑还是被您彻底的利用。明桑,你能原谅我们这些兄姊没有好好的保护你吗?」
「事情都过去了。」岳明桑淡淡的回应,神情高深莫测。
「原来……你们三个……背叛老父……禽兽……」
「禽兽?虎毒不食子,可是您的所作所为,连禽兽都不如!」岳霞芳沉痛的反驳。
「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岳门好……」
「您这句话恐怕也没人会相信了,爸爸。」岳明桑的声音冷冽,「您是想将我们当成棋子一般操控,为了您的野心好才对吧?」
「小四……」
「如果您真的一切都是为了岳门好,我现在给您一个建议,您现在的身体这麽不方便,公司的股权也都在我们的掌心里,您也就别硬撑着跟我们唱反调,留在病房里养病,看看可不可以『为了岳门好』,活到一百二十岁?」岳明桑故意这麽说。
「你……你……」岳父激动得直想吼叫,可是顶多只能拼命的喘气,脸色涨成猪肝红,胸口剧烈的起伏。「救……救……」
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断的挣扎着,心寒的发现他的儿女们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默默的看着他的生与死,就像他曾摧毁过无数的人所展露出来的残忍态度。
「爸爸,当初妈妈想离婚的时候,是否也这样哀求过您?」岳霞芳哽咽,似乎在回忆最不堪的过往。
岳明桑阴冷着一张脸,岳予桂和岳成松也是冷漠以对。
「谁救……救……」岳父的眼睛暴睁得又圆又大,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终於,有人伸手按下急救铃。
医护人员很快的冲了进来,忙碌的进行急救动作。
「哔……」
急救了近一个小时,病人终究回天乏术。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沉重的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