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靳星渊轻叹一口气,心中困扰,自己不过是今日休沐,所以特地来甜水巷看望她,带着她出门散散心,谁知,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光阴,娇娇儿已经哭了两回了,比林黛玉都能哭。
靳星渊正不晓得该如何措辞出言安慰苏皎皎,缄默半晌。
可苏皎皎已经很快收敛好不愉快的情绪,她逐渐止住了泪,只是帷帽底下,鼻尖红红的,眼皮肿得似红桃,看起来别有一番颓唐荼靡风味的娇颜玉貌。
苏皎皎垂眸,黑长羽睫上一颗泪珠滚落洇在地面上,她的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盯着自己双手捧着的那一枚鹤纹玉佩以及月牙白香囊。
她看了眼玉佩成色,又估量了一下便宜香囊的市价,心道这枚玉佩加上这香囊,加起来也不值一锭银子,爷可真是败家。
“爷。”
苏皎皎手中捧着心仪的月白色茉莉花刺绣香囊,以及买一赠一的一枚稍稍值钱一些的和田玉白鹤青松纹路玉佩,开口唤了一声爷。
“爷,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吧?”
苏皎皎帷帽白纱底下的那张玉软花柔的小脸上露出如花笑靥,脸上泪痕尚未干涸,因而显得有些凄艳,她红唇翘起,心情转换得不错,由阴转霁,却故意瘪瘪嘴道。
方才那个红白狐狸面具,苏皎皎原本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捉弄一下一向有“活阎罗”恶称的靳指挥使,于是便将狐狸面具戴在了他的脸上。
苏皎皎兴致颇高地看了片刻,觉得可可爱爱的狐狸面具同一向冷血铁面的指挥使大人实在是不搭,本打算将狐狸面具从他脸上拿开,还给路边摆摊的小商贩。
可谁知,靳星渊却大方地扔给了路边小商贩一锭银子,也没要找零,便头戴红白相间的狐狸面具,一只温暖手掌拉着苏皎皎的雪白柔荑,二人一起并肩迈步而走了。
一个狐狸面具顶多二十文钱。
现在也是,这个香囊和玉佩,加起来最多值一贯钱。
爷,您是散财童子么?
苏皎皎心中腹诽,面上却不太敢如此出言打趣他,只是有些惋惜地说他浪费钱财,这么多银钱呢,不要的话,扔给她也好啊。
“爷乐意,爷高兴乱扔银子为红颜。”
隔着一层狐狸面具,靳星渊的冷冽声线听起来有一丁点儿闷闷的,他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道。
“喏,这枚鹤纹玉佩,皎皎特意送给爷的。”
苏皎皎说罢,便将手中的那一枚鹤纹玉佩递到靳星渊的眼前。
“拿爷的钱买的东西来孝敬爷,娇娇儿也真是,况且寻常廉价玉佩,也入得了爷的眼?”
靳星渊虽然话里话外都是鄙夷低看,可却是十分欢喜地接过了苏皎皎的一双雪白柔荑捧着的那枚鹤纹玉佩,隔着狐狸面具瞅了一眼。
然后,像是得了个什么无价的宝贝似的,靳星渊赶紧将手中捏着的这枚做工粗糙、价格低廉的鹤纹玉佩挂在了自己的腰间蹀躞带上。
靳星渊又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来,帮苏皎皎将她的那个月牙白香囊挂在她的桃粉色对襟长袖百褶襦裙的腰间绦带上系好,这才道:“好了,继续逛街吧。”
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了一会儿,靳星渊这才问道:“你方才哭什么。”
“皎皎想起父兄他们还有母亲了。”
苏皎皎的皓齿轻咬着红唇,随口扯了个谎言,她不太想让靳星渊事无巨细地知晓自己的晦暗心事。
更不能让他晓得,她已经下定决心,将来他厌弃了她,她便从他身边逃走。
“斯人已逝,皎皎还是莫要过于伤心,忧思伤脾,你要好好活着,这样才对得起你父亲母亲和大哥的在天之灵。”
靳星渊出言安慰道,他也晓得自己的安慰很苍白,很无力,毕竟苏皎皎如今亲人都不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人非草木皆有情,哪里是劝慰几句就可以不伤心的呢。
“嗯。”
苏皎皎垂下眼,抿着红唇,点了点头,说自己晓得了,可她才不会实话实说,她虽然很想念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可她方才恸哭,却是因靳指挥使而哭。
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他。
那么现在,她会恪尽职守地当他的外室,余下同表兄相处的日子,就当是短暂的幻梦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