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气氛安静,周北屿组织措辞,转头看她,“昭昭,我可能要回去一趟,你”
“我和你一起去。”今昭没等他说完,率先出声。
周北屿沉默,同她对视片刻,没有开口,今昭接着补充,“我一个人在这边也没有事情,不如和你一起回去。”
他安静很久妥协,过了会,重新打开手机在上面订票。
“今天晚上的时间可以吗?我们现在回去收拾东西。”
“好。”今昭干脆应。
开车回去的路上,周北屿一直紧抿嘴角,没说话,专注路况,氛围莫名沉重。
两人到家直接收拾行李,简便的衣物还有生活用品,差不多一个箱子装满,紧接赶往机场。
京市到鹤鸣市,三小时的飞行路程,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回来,走出机场门,扑面而来的气息,有种恍如隔世感。
机场附近没有太大改变,只是铺上了一层陈旧,冬天的鹤鸣市依旧湿冷,天阴沉沉,像极了他们分开那天。
两人打车直接去医院,到病房楼层时,今昭犹豫了会,突然松开周北屿的手,推了推他。
“我就先不进去了吧,你进去看看,我在楼下等你。”
“你”周北屿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欲言又止,今昭解释,“我现在进去应该很尴尬,之前发生那样的事情,现在又突然一下见面,大家都不自在。”
“你快点去看看她吧,我到楼下找个咖啡店坐坐,你好了给我打电话。”今昭再度催促他,周北屿迟疑,最后对她说,“那你找到地方发定位给我。”
他又牵了牵她的手才离开。
今昭目送他背影消失在前方,转过身重新坐电梯下去,在附近找到一家最近的咖啡店,把定位发给他。
店内开着暖气,咖啡浓郁,今昭顺便点了块小蛋糕,坐在靠窗边椅子上,望着外面发呆。
她思绪繁杂,放空好一会,觉得这样不行,拿出平板打开了绘画软件,打发时间。
-
病房内。
周北屿一进去,便看到躺在床上的人。
女人虚弱,眼角皱纹加深,乌黑发间细看,里头竟然夹杂着几丝白发。
这些年,周北屿偶尔回来过几次,匆匆忙忙住一晚便离开,母子相对的时间少得可怜。
高三那年,是他们矛盾最激烈之时,自从他那晚把卷子作业都撕掉后,她似乎吓到了,不敢再多说什么,周北屿颓废了几天,冷静下来,在学校老师领导的一轮轮谈话中,重新捡起了学业。
他明白,脱离这里的最好方式,就是学习,只有考上大学,才能冲破牢笼,离开这个囚禁他的地方。
他没日没夜做题,仿佛生活除了学习就没剩其他,人也一天天沉默孤僻下去,方琴一边担心,一边又松了口气,他终于把心神放在了学业上。
只是两人再没有正常交流说过话,周北屿在家几乎是安静的,房门永远紧锁,方琴小心翼翼,害怕再同他发生争吵,关系就这样维持着压抑紧绷的状态,延续下去。
中间他爸回来过一次,大概是收到了消息,他出差频繁,少有参与他的成长,周北屿在发现离婚这件事之后,对他也并无多话,两人在客厅静坐许久,沉默以对。
母子关系最和谐的时候,是周北屿分数线下来。方琴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坐在沙发上哭了很久,一个个给亲朋好友打电话通知,等她弄完回过神时,才发现周北屿已经在房间收拾打包好了行李。
“你要去哪?”她愣了很久出声,男生低垂着头,他已经长得很高了,即便如此低着,也需要她抬头仰望。
“去京市。”周北屿语句清晰,字字扎在她心底。
“你的愿望我已经完成了,我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以后学费生活费可以不用给我,我会自己想办法。”
“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妈妈了吗?”她慌忙中拽住他衣袖,死死抓住不放,周北屿没有挣脱,只是眼神毫无波动站在那里。
“我会给你养老。”
“只是现在,我想要一个人独自生活。”
然后就是漫长的几年,刚开始方琴还经常会给他打电话,察觉到周北屿的冷淡敷衍后,慢慢就少了,他寒暑假过年也不回家,只偶尔在她要求下,回来看过她几次,工作之后,时间更少。
周北屿已经记不清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依稀感觉,那是一个春天。
病房里,方琴在他进来时便察觉醒了,睁开眼,看到周北屿时很平静,同以前的歇斯底里全然不同,眼神如同一位迟暮老人。
“你来了。”她出声打招呼,眼底还是隐隐露出了激动,从床上勉强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