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官员名叫张亦远,见着五大三粗的男子进来,他赶忙放下在嘴里舔的炸了毛的笔,咧着一口黑牙笑着:“副统领来了,俸银咱们都备好了,就等着您过来取了。”
他恭维地请男子往里屋走着,满屋子的官员眼神偷瞄男子,随后垂首各司其职。在开春前这账本都要算清交由尚书大人瞧着,中途可不能出岔子。
“以前都是统领来取的,副统领,这就是金吾卫的俸银了。您且拿好。”张亦远双手将发奉递给他,等他接过,顺手捻了捻沾上墨汁的胡须。
“副统领?”男子眯起眼睛,“如今我彭龙才是金吾卫统领!”
前统领死于抓邪气,宁远昭不愿金吾卫群龙无首,便赐封他继任统领之位,统领金吾卫。金吾卫虽不比渊王的影卫,但它是皇上的护卫,论权势,不能说它官位高,但在朝中的地位,绝对低不了。
只要有野心的官员想博取皇帝的注意,事先都会巴结金吾卫。金吾卫与皇帝走得最近,混得好加官进爵,混得不好满门抄斩。
世态炎凉罢了。
张亦远连连倒是。送走这尊瘟神,他回到案桌上,继续处理着手头的事。
“侍郎,你说之前那位统领会不会是被渊王杀的?”官员偷偷摸摸凑到张亦远身边,切声切语。
张亦远拾起炸毛的笔,还没落笔:“什么话这是!”
“官家的事岂是吾等能够妄自揣测的?”
此声一出,那官员把头缩回去。官员们噤若寒蝉,把头埋的更下,闷声干着自己的活。
张亦远心里头莫名聒噪,连续写下好几个字都不得善了。他把炸毛笔丢了,叫来一个人给他拿了根新的毛笔。
关于那位的死,官家只是说抓获邪气途中因公殉职,也没人亲眼看见。尤其是金吾卫,对于自己的老大忽然离去,还没个具体死法,换谁都不可能相信。
而且还是影卫传出的消息,金吾卫一向与影卫芥蒂颇深,此事一出,只会让他们之间的沟越来越深。
彭龙抱着头盔一步步往金銮殿赶去,途径国库偶然看到熟悉的身影。易轩昨日一整个晚上与傅洵舟谈论兵器太过激动,以至于险些忘记宁忘夏交代的任务。
这会水灵灵地拿着字据报到国库。
“……”彭龙与易轩不熟,本身也没什么交集。这时,他却阴差阳错折返反向,站在易轩身后像一堵墙。
易轩递交完字据,千叮咛万嘱咐道:“这可是王爷安排,别出岔子,否则唯你是问。”
接手的官员颔首,拿着东西一路小跑进去。
他刚要抬脚走,投下来的巨大阴影阻拦了他的去路。
“敢问彭总督有事吗?”
这人块头实在太大,易轩觉着直接绕过去显得自己太过趾高气昂。影卫本就在金吾卫中风评极差,他又是影卫的将领,莽撞行事只会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易轩定在原地不动,彭龙的牙抵着上唇,饶有兴致地低头看他。
“……”易轩抱拳,故作镇静行礼再次询问,“彭统领有事?”
彭龙耸耸肩,“听说剿灭封印在陨魔剑里的那只邪气时,你们也在。”
“彭统领为何询问此事?”易轩波澜不惊地回话。
“没什么,就是前统领死了,众弟兄只是想知道情况。”彭龙的一番话激起易轩的警惕,他表面没有半点起伏。
反而问彭龙:“那现在彭统领知晓了,可以先让我回去禀报吗?”
彭龙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往旁边站去:“嗯,好。”
“不过,他的死,我并不在乎。”彭龙歪着头,“相比之下,我不希望影卫与金吾卫闹僵,那样对谁都不好,易大人,我所言对吧?”
“……”
易轩没有搭理他,走时脚底生风。等再回到天枢阁,已经是晌午。
——
宁忘夏与傅洵舟对面而坐,她就着凉掉的茶,在案桌上笔画着什么。傅洵舟盯着桌子,全神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