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甲板上,只有六个人,越歌、费夏、厨师、医生、季明舟和他。
从季明舟在船上醒来起,他就一声不吭,也不怎么吃东西喝水,昨晚晕倒在甲板上,输了大半夜的葡萄糖,这才在今天中午悠悠转好。
费旭伸手握住了那只苍白的手,攥着放在自己胸口,低声说:“我很担心你,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季明舟只觉得恶心,但他没有力气挣扎了,他甚至连抬起手遮住面前的阳光都做不到。
赤道附近很温暖,穿着单薄的衬衫站在甲板上也不会觉得冷。他穿着越歌大一码的衬衫,领口叠成v字,露出一截脆弱的锁骨,阳光落在锁骨下窝的位置,汇成柔软的暖流。
费旭情不自禁亲吻上去,舌尖在温暖的位置轻轻舔舐,卷着舌尖发出模糊的字音:“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是穿着白衬衫,浑身都被雨打湿了。”
他缓缓起身,高大的影子覆在季明舟的身前,面上忽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你提着一根木棍,拽着领口,雨水沿着脖颈流进了这一块。”他捏了捏那块凸起的骨头,眼底含着笑,看季明舟的眼神如同看多年眷恋的情人。
“当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属于我。”
他微扬起头颅,骄傲的下颚对着季明舟,似乎在仰望天空。
“你看,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了。蓝天、大海、阳光还有海鸥。”
季明舟撇过头,忽然轻笑了声,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晶莹的泪珠上淌着流金的阳光,沿着面颊滑落,无声渗入衬衫领口,染湿了柔软的胸口。
越歌从甲板那头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医生。
他伸手摸了摸衣兜,下意识想找出纸巾给季明舟擦眼泪,又陡然想起当时赶得太急,连衣服都只带了两三件,更别说纸巾。
季明舟仰面倒在躺椅上,任由医生给他插上针管,葡萄糖液袋子被越歌拿在手里,举过头顶。
“葡萄糖是可以维持一下,但是长期这样人”医生说了一半意识到不妥,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宽厚的指尖轻轻碰上了淤青的手背。
“这要怎么办?”
越歌俯下身,接过那只手。
那只手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见纹路,手背手心雪白一片,柔软得到一按就一个小红坑的程度,于是斑驳的淤青印在上面格外触目惊心。
“可以用冰块敷。”医生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转头看了眼,又提醒道:“明舟先生现在只能吃温和的,酒和咖啡都不能沾。”
越歌静静地站在季明舟身边,掌心托着他的手腕放回他的身前,手指向上,捏着两片衣领合拢。
“回房间吧。”他轻声说着。
季明舟望着眼前的海景——正值黄昏,无数飞鱼迎着光跃起,又扑进波光粼粼的海面,一次,又一次,如同不知疲倦追赶光明的旅人。
他的眼皮慢慢耷拉下来,光斑透过面前两人的身影,沉沉地落在他的颈间,恍如一道地平线,把晨昏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