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躺床上生半天气了。高美惠进去先开窗通风,老爷子恼了,“这我窗户你开我窗干啥,嫌味儿就出去!”
高美惠在床前的轮椅上坐下,慢悠悠地说:“一块爬个山钓个鱼又没啥。”
“她咋不把那臭老登发给她的诗念给你听呢?”老爷子说:“没见过那么令人作呕的老东西!”
“恶心!”
高美惠不当回事儿,坐在轮椅里跷着腿一面看手机一面跟他聊,“老太太要想跟他有啥,年轻时候当同事那会就有了,现在都快七十岁的人了。“高美惠抬眼问他,“你说呢?”
“退休前她讲道德。”
“她从来都没讲过道德。”高美惠说:“都这把年龄了,她想玩儿你让她玩去呗,腿脚还能利索几天。”
“我跟你说不着,你心在你妈那儿。”老爷子耿耿于怀,“我就该要个儿子,当年你妈怀上的时候就该坚持生下来。”
“你怎么就认定是儿子呢。”高美惠好笑,“你也精通史学,儿子生来就是要弑父的。”说着起身去客厅,把口服液插上吸管又回了卧室给老爷子。
老爷子挥开,“我不喝。”
高美惠碰碰他,坚持给他,“你爱喝的。”
老爷子狐疑地吸了口,再说话时声调都变了。
高美惠把口服液给调包了,一排排全是酒,里面的量是计算好的。她重新坐回轮椅里,朝他说:“我还是医生我仍然给你喝了,我违背了医德顺从的是人性,你就惦记这口,彻底给你绝了活着也就没意思了。”
“别朝我讲道理,我活得比你久。”
“王八活得更久。”高美惠说:“这两年她天天守你跟前,看你一点点失能她心里也煎熬,她能遇到个带她出去散心的老同事你应该高兴,总比被困家里慢慢抑郁强吧。”
“巧言令色!”
高美惠双手抱臂,“我跟高照地血液里的这点优质基因,不还是传承的您跟我爷爷。”
“你倒是明白。”老爷子滋滋滋地吸着口服液,吸完摇一摇,不敢相信咋一口就没了。
高美惠说:“我给您灌点温水涮涮?”
老爷子不领情,“你不如再给我拿一瓶……”
“这量我控制好的,细水长流一天一瓶。”高美惠说:“多好,每天您能有个盼头。”
老爷子觉得没意思,说她,“你回吧。”
“别生气了。”高美惠劝他,“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吓人,你们俩都相伴六七十载了!你跟我爷爷奶奶也才二三十年的缘分。”
老爷子让她出去,自个躺那儿看新闻了。
高美惠出来径直去厨房,还没张口,老太太先堵她,“要管就管彻底,先把你爸接你那儿再回来朝我说话。”
……
“我也管不着你的私生活。”老太太往刚出油锅的鱼块上撒佐料,“女人绝了经过完五十五,身体里的荷尔蒙会断崖式下降爱欲彻底消失,之后就只剩下变老的力气了。你的好时候也不多了,能找个伴就找,找不来以后也没机会了。”
老太太紧接又说:“子女有出息的是不会守在父母跟前的,你心里要有这个数,杨照地读出去是绝不肯回来的。”
高美惠不多说,装了一兜炸鱼骑着车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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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映敏是在下班前收到蔚映如微信,让他下班了直接来干洗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