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我还有三五年的生育机会。”高美惠示意桌上的羊肉串,“还吃不吃了?”
蔚映敏摇头,“吃不下了。”
高美惠喊人打包,两人骑上车回家睡觉,明天的班比这事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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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章建云从干洗店回来,明皓已经睡了,明心房间的灯还亮着不知道在捣鼓啥,她简单洗漱了坐去沙发上,一侧的手机在叫唤,提醒她要喝抗糖口服液。她一面拆开口服液喝一面打开手机直播,蔚映意在直播卖炒粉,一个简易的手推车,车上两口大铁锅,她和她公公各抓着一个锅耳朵一个做蛋炒饭一个做炒面,炒完倒去一次性碗里,食客端去简易的折叠桌上吃。倒也省事,一次性的餐具不用洗刷了。
她躺沙发上看直播看到十点半,这时候她公公解围裙回家了,就剩蔚映意一个人在锅边抡勺,她摊位生意好,不停人围过来排队。她算了,映意平均三分钟一锅,如果刚好有仨人都点炒粉,她能一锅出三份,一份十块钱。按她公公傍晚五点出市她凌晨二点收市,一晚上干九个小时,又不存在房租水电和人工,一晚上净利一千都算保守了。
这么一算,她心里敞亮多了,工作只是一种挣钱的手段,挣钱才是目的!在写字楼坐班一个月六七千,在夜市上卖炒粉一个月三四万,是讲体面是要钱?这不一目了然么!
她这么想着蔚映如回来了,章建云坐起来说:“不就是个阑尾炎手术么,我看人三天就出院了。”
蔚映如脱着鞋袜说:“他明天就出院了。”
“出院了让他调整一下饮食结构和生活习惯,还有俩孩子呢。”说完继续躺那儿看直播。
蔚映如拖着腿找了换洗衣物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说:“……累死我了。”
“你明天去做个推拿。”章建云说:“报我手机号就行了。”
“懒得去。”蔚映如坐那儿,闻闻手上的新袜子,往脚上套着说:“去了会推销我开卡。”说着转头看了眼章建云的手机直播,见映意一只手颠锅一只手抡勺撒调料,她看不得这些就移开了眼。假如时光倒推个五年八年的,她看见映意卖炒粉一个月能挣三万,她绝对是要找去学手艺回来自己干。但现在她心境变化了,首先看见的不是映意一个月挣三万,而是这得多透支健康,四十岁真不一样了,二三十岁可以拼命,四十岁就要惜命了。
章建云看着直播朝蔚映如说:“我刚算了,她干好一个月保守三四万。”
蔚映如说:“就她这颠锅抡勺的频率,筋骨早晚受伤,颈椎和肩都……”
“照你说的啥也不干最健康!”章建云说:“白领还会猝死,送快递外卖的还有车祸丧命的风险。”
蔚映如感到震惊。这话是很正确和客观,但比起母亲更像是一个网友会说的。
章建云又说:“她不该开直播的。”
蔚映如说:“这也是一种引流策略,多透明卫生。”
“她婆家还有个大伯跟小姑,小姑好说,时候长了大伯肯定有意见。”章建云说:“公婆跟他们住帮带孩子还帮着挣钱,万一老两口累出个好歹,家里矛盾就大了。”
“她公公就是领她入门,干不了几天就撒手了。”蔚映如说:“要照你这么说小姑凭啥没意见?父母理所当然地给儿子带孙子孙女,等身体不好了找上女儿摊药费了,这算哪门子道理。”
章建云说她,“我生病了靠自己养老金,就算没钱了也找不上蔚映意,老感觉你随时随地都要拉偏架,就显着你正义了?”
“我不需要拉偏架,我就是小姑的立场。”蔚映如说:“我爸接孙子摔了动手术,凭啥找我摊医药费呀。”
“你命你受着。”章建云恨铁不成钢,“谁叫你当时不呛回去,在我跟前说管屁用!”
多说无益,蔚映如评价了句,“父母无德子女不和。”
章建云炸毛了,“我咋老感觉你在指桑骂槐……”
蔚映如让她反思,“为啥你老爱对号入座,是不是心虚?”
章建云躺回去,“谁心虚谁不是人,我是听不惯你的说话方式。”
蔚映如不跟她争,“就是说未来你不指望蔚映意赡养?生病啥的不需要她回来……”
“不需要。”章建云嘴很扎实,“我去年生病她都不回来,老了她更不会回来。”
“你们这样也行。”蔚映如说:“你既然不给她家产,她也不用履行赡养你的义务。”
章建云又炸毛了,“你说话咋那么不中听,我就因为没给她家产她还不赡养我?那我生养她一场咋算?”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蔚映如借机慢慢跟她说:“儿女都有赡养的义务,但不能好处是儿子的,义务是女儿的,我真心希望映敏跟映意能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