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道德审判……夏泽没这个义务,就像一个人类对蝼蚁间的争斗没有裁判兴趣一样。
“主人!”腾泰钟健步如飞,向着夏泽迎上去十几米,站定后立刻就要行传统的单膝下跪之礼。
夏泽轻轻一托,不让他跪下:“免了。”
他们都在屋子外面,公共场合,万一被人看见,说什么:云苍富豪当众向大学教授下跪。
不知会勾出什么样的八卦。
腾家的房子,自然是富丽堂皇、装饰精美的。
夏泽在贵重的欧式沙发上坐了,接过腾泰钟亲手奉上的红茶。茶水完全符合他的喜好:三分鲜奶,一块方糖。
“主人,有吩咐的话,召唤我去就好了。”腾泰钟岁数一把,体格健壮,浓眉阔鼻,此时却像个小学生。他双手端正放在膝盖上,拘谨地只坐了个沙发的边缘。
夏泽没心情跟他客套,直问道:“你身体如何?”
“托主人的福,还算硬朗。”腾泰钟边说,边偷偷抬眼瞄夏泽的脸色。
夏泽专心喝茶,视线落在茶杯里,微微转动杯柄,好似在研究茶水的涟漪。
腾泰钟等候良久,等不来夏泽下一句问话,逐渐如坐针毡。
夏泽终于抬眸,温和一笑:“茶泡得不错。”
腾泰钟松了口气,急忙邀功:“我泡的,我知道主人的口味。”
“哦,”夏泽眉眼更弯,“原来死人更会泡茶。”说完,笑容一收,顺手将茶杯扔在茶几上,红茶泼出一大半。
腾泰钟从沙发上滑了下去,顺势单膝跪地:“请主人恕罪!”
“什么罪呀?”夏泽一脸讶异,“我不是在夸奖你吗?”
腾泰钟脑门上的汗眼看着就要滴落,他咬着牙,死死盯住面前的地毯,眼珠子间或转动一下。
夏泽不说话,给他时间权衡利弊,耍心眼儿。
第三滴汗水落在地毯上,腾泰钟扬起头:“我找人借了命,延了我这条贱命。我不是为了自己,我只是想多伺候主人几年。我没事先请主人批准,自作主张,甘愿受罚。”
夏泽垂眸。
他本没有惩罚腾泰钟的意思,除非腾泰钟编出谎话来诳他。
腾泰钟老老实实,没绕弯子。
“什么借命?”夏泽装不懂。
“是……一种东方玄学手段。”腾泰钟不敢伸手擦汗,任由汗水继续滚落,“老仆世代久居东方,也算懂一点皮毛,就是、就是……我买了别人的命,用在了自己身上。”
“那你真是错得离谱。”夏泽不紧不慢。
腾泰钟伏下脑袋:“老仆知错,我能活多久,是主人的意思,不该由老仆拿主意。请主人看在我一片孝心……”
夏泽不说话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腾泰钟长久维持跪姿,心情又极度紧张,全身开始微颤。
夏泽又拖了会儿,见腾泰钟搞不好马上就要瘫倒,才开口:“茶的确不错,我还想再喝一杯。”
腾泰钟愣了下,不由自主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颜:“老仆这就去!”他摇晃着站起,伸手收拾茶几上倒卧的茶杯,甚至不惜用他昂贵的西装袖子擦拭茶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