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很快结束。
难怪王离说,他们一百多号人就能将这些乌合之众轻松拿下。见到领头的陈吴二人,没用三两下就被对方擒获,剩下的几百号人顿时没了主心骨,纷纷扔掉棍棒,老实得像一群待宰的羔羊,一个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反复确认无一漏网之鱼,王离众人这才鸣金收兵。
确如柳如烟所料,主犯陈皮便是来自颍川登封的陈胜,吴刚就是太康阳夏的吴广,二人皆是来自韩地戍边的役夫,也就是如今河南之地。
连夜突审犯人这种事,交给张良、陈庆之等人,简直大材小用。
对于陈胜和吴广,柳如烟起初还是满心期待的,毕竟这两人在历史上声名赫赫。
从中学课本上就知晓这二人率先揭竿而起,主导了史无前例的秦末农民大起义,甚至改写了整个华夏历史。
由于这二人的影响,后世之人纷纷效仿,像黄巢、朱元璋、李自成等人,哪一个不是打着官逼民反的旗号,登高一呼,如燎原之火,迅速席卷全国。
这些农民起义,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但无一例外,都让统治阶层受到沉重打击,迫使后世的统治阶层调整政策,减轻对农民的剥削和压迫。
一些开明的君主,也在历次经验教训中,终于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像汉文帝、李世民等人,逐渐学会了休养生息,让利于民。
但也不可否认,农民起义往往伴随着战乱、破坏和伤亡,对社会经济和文化造成极大破坏。
在柳如烟看来,农民起义本身存在极大的盲目性和局限性,很容易被利用或走向失败,而作为起义的鼻祖,陈胜吴广在这方面,甚至远超后世许多。
但总体而言,阶级的对立犹如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就必然想着造反,大不了都是死,早死晚死差不多,这实是极为朴素的生存观。
皇帝轮流坐,明天到我家!
但有谁真正思考过,你当了皇帝,哪怕是草头皇,对之前与你同处一个阶层的老百姓,该持何种态度?
像黄巢、李自成,一旦当了皇帝,立马蜕变到农民的对立面,整天想着烧杀掳掠,比之前世更为恶劣,没用几天就被人取而代之。
这便是历史的局限。
没有听说哪个盛世有老百姓起义造反的,有的只是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就像安史之乱。最终致使老百姓生活愈发困苦,民怨不断累积。上层阶级也由盛转衰,唐明皇最后也被彻底拉下帝王宝座。
在柳如烟看来,农民起义最成功的就是朱元璋,他打天下,第一就是为了驱逐元朝鞑子,恢复汉人当家作主的宏愿。第二就是让天下的老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纲领明确,目标一致,所以才得了民心,最终当上了皇帝。
而面对陈胜吴广这两个传说中的人物,柳如烟心中却是极度失望。
第一印象就不佳,陈胜吴广直接被柳如烟归结为刁民一类。
一群四肢健全、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干啥不好?却学着土匪打家劫舍、坑蒙拐骗,当真丢尽了韩国故地的脸面。
说起来,张良和陈胜还算是老乡,都属于颍川郡,和太康郡阳夏吴广那里也不算远,但与人家张良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二人给柳如烟的印象是那种农民式的狡猾、阴狠和贪婪,尤其是在碰瓷王离的那一刻,柳如烟几乎是强忍着一身鸡皮疙瘩才与二人虚与委蛇。
此时,当真正见到陈胜吴广,看到他们那副死了亲娘般的颓败模样,柳如烟更是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与不屑。
在张良的审问过程中,柳如烟和胡亥也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起因。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最初陈胜吴广带领九百戍卒在新郑集合,目的地是前往渔阳郡戍边。
熟读历史的柳如烟很清楚,渔阳在秦时,大约在如今的津城蓟县附近。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描述的“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安禄山起兵造反便是出自这里。
柳如烟对此感到十分奇怪和不解,陈胜是河南登封人,就在现今的嵩山少林寺附近。吴广是河南阳夏人,也就是如今的周口。按照正常逻辑,一行人从河南新郑前往北平郡,理应走直线北上,这样既省时又省力。
然而,这九百多人却是舍近求远,选择了一条南下路线,前前后后走了近一千里地,来到安徽宿州地界的蕲县大泽乡,着实令人费解。
史书上解释各地戍卒都在蕲县集中,然后一同北上。在柳如烟眼中,这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莫说古代交通不便,九百人的队伍已颇具规模,按照行军原则,步卒靠两条腿走路,能走近路绝不绕行。
为此,柳如烟还专门和胡亥、王离等人探讨过,对于陈胜吴广的行进路线,王离也深感疑惑,这在战争时期,完全可以军法论处。
按照王离的经验,过去一般去边关服徭役,大多是由当地派人带领,集中一批人后直接安排人带队前往目的地,到达目的地后由边关大将安排接收,或修筑长城或修建驰道,干满一定期限便可返回故里。
就像刘邦带队去咸阳服役,那也是从沛县集合后直接走大路奔咸阳,路上能省则省。
如果按照陈胜吴广所言,那刘邦就应该先奔邯郸或者长沙,再折返去咸阳,这显然违背常理,怎么都解释不通。
柳如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满心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