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叙张嘴含住核桃酥,他觉得这一块儿简直甜得他牙疼,不然怎么会让他想哭呢。
裴弃不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对他很好。
夜风穿过小巷子,吹得秦叙脸上一片冰冷,温热的手掌突然包住了他的脸,裴弃的声音很低,“为什么要哭?我都没有哭,我养大的徒弟,过两年翅膀硬了就飞了……”
秦叙被他这个乱七八糟的比喻弄笑了,“我走了还会回来的。”
“哦。那我要等很久吧。”裴弃问。
秦叙沉默了下,他给不了回答,回到北境就意味着把脑袋别在腰上过日子。
裴弃幽幽叹气,“而且,你长大了还要娶媳妇,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更何况我不是你娘,只是你的师父,你会孝敬我吗?”
秦叙无奈:“我不娶,一辈子都不娶。”
裴弃眼睛亮了下,瞬间又暗淡了,“你不娶,那谁给你养老送终?”
秦叙:“……”他现在确定了,裴弃是真的醉了,醉完了。
秦叙不想跟醉鬼胡扯,转身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去。”
裴弃趴到他背上,嘴里还在胡说八道,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秦叙,我跟你说,这条街有鬼。”
秦叙:“我知道。”
裴弃突然收紧手臂,把他勒得往后仰,裴弃声音里带着恐惧,“在哪里?”
秦叙:“……”合着你是在吓我啊。
“在哪里啊?”裴弃挨着他,滚烫的脸贴着他的脖颈。
秦叙叹气,“我背上。”
裴弃认真的看了下,“你背上只有我。”
秦叙:“对啊,醉鬼。”
裴小郡王生气了,双手收紧,死死地勒着他,“我要把你逐出师门!”
秦叙噙着笑,绕着街走了三圈,暗处的松墨几次想出来跟他指路,都被青砚一把拽住,青砚还教训他,说这是世子想和郡王多待会儿,小孩子的依赖,让他别瞎掺和。
松墨一脑门的问号,什么依赖是背着师父深更半夜在街上绕路?
秦叙并不是迷路了,他只是觉得这样的裴弃很少见,想多感受一下,就像裴弃温柔地给他讲考差了不应该打人时一样,他其实早就明白了裴弃的意思,但他就是想多看看和平时不一样的裴弃。
他想着突然轻笑了两声,真是为难裴弃了,既要顾及着自己父母的名声,又要反驳这个观点。
也是在那一次,他发现平时里混不吝的裴小郡王,他的内里是温柔又细腻的,多了解一点,他就会更喜欢裴弃一点,裴弃是他师父,真好。
秦叙把裴弃放在床上,想着太晚了,就懒得叫人给他换衣裳,自己上手去解,可他看到裴弃腹部那一条足有手掌长的疤痕时,瞪大了眼睛,但这样的伤口在裴弃身上并不少见,除了腹部这一条,还有背部和手臂上!
秦叙抓着床头茶几上的冷茶一饮而尽,裴弃是长公主的独子,又是皇帝的外甥,还是东宫太子的表弟,这样尊贵的身份,他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伤口?
其实秦叙对伤痕并不陌生,甚至还算得上是熟悉,他身上有不计其数的伤痕,刀伤剑伤或者是狼爪留下的抓痕,他都有,但是裴弃不应该有,裴弃是金贵的,他应该是一尊琉璃,不应该有一点伤痕!
“冷……”裴弃蜷缩起来,往秦叙身上靠近,秦叙回神,赶紧扯过薄毯盖着他,醉酒的人更怕冷,秦叙转身出去端了水来给他擦身子,又给他换了件宽松的天水蓝的里衣。
秦叙坐在床边,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看,裴弃却不过半刻钟就翻身蜷缩起来,秦叙揉了揉眉心,伸手试了下裴弃额头的温度,确认他没有发热才起身出去,将门带上。
蹲在屋檐下的松墨低声问,“青砚,你有没有觉得……秦世子像两个人?”
青砚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不叫什么两个人,那是看有没有人护着他,郡王醒着的时候是不会让世子去出头的,百般宠着,那世子他自然就温良可爱,但郡王睡了,他一个人了,那肯定就得像个大人了嘛。”
松墨似懂非懂地点头,青砚神神秘秘地凑近他,声音轻得像是马上就要被风吹散了,“而且我觉得世子能独当一面,我前日看从北境打听回来的消息,世子常年都被国公和夫人扔到雪山里猎杀狼。”
松墨背后一股寒意直直地冲上脑门,睡意消散得干干净净,他哑然片刻,说,“难怪会像两个人,这是根本就没有人宠过啊。”
青砚点头,“所以啊,世子很喜欢郡王。”
八月的夜晚偶尔有几只雀鸟叽喳两声,很快又把头埋在翅膀里睡过去,裴弃滚到床下的时候是后半夜了,他瞪着眼睛,反手摸了下,确实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