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行长队出现在冰湖之上。
浩浩汤汤,队伍俨然。
最中间一支队伍作术士打扮,簇拥着一座八人抬的大辇,阵势好比国君出行。
大辇在悠扬琴音中稳稳停在岸边,上面却走下来一名白脸道士。
白脸道士个头中等,身形窄瘦,倒显得人身量修长。身着白色道袍外罩绀色半臂纱衣,手执羽扇,戴一顶宽大方帽。
帽檐深深盖住上半张脸,应该是使用了什么遮面的术法,使人完全瞧不出他的相貌,只能看到尖削而略显阴狠的下颌。
他才一在码头上站定,于斯年那边的乐曲也恰好奏到尾声,不疾不徐地拨下最后一弦,仿佛提前排演过一般。
那白脸道士微笑着抚掌三下,朝高阁上的于斯年道:“漱玉真人今年这首曲子,似乎少了些许诚意啊!”
李半初断然没有想到,这人竟对漱玉真人如此无礼!
阮柒微微偏过头,朝他道出那人身份:“国师,司徒衍。”
第29章第二十九章天心上客
于斯年是天心宗大氏嫡女,生来就是要继任宗主之位,天赋造诣也很了得,是天心宗一脉数百年来集大成者。
她被宗门前辈寄予厚望,不但继承了传世名琴“揽秦淮”,还继任宗主之位。
在李无疏以前,道门五百多年无一人飞升,于斯年是当时道门公认最有希望打破这个局面的修士之一。与当时太微宗的燕赵剑仙,以及剑宗湛尘真人齐名。
然而天道并未将所有好运倾斜于她。
当年太微宗在陆辞设计之下发生异变,地气暴动,而天心宗与太微宗互为两仪之势,也受其牵连。李无疏不得不前往天心宗,找到绝情岩中的另一个气眼,断剑为媒,布下益清同济符,以稳固地气。
他年级尚轻,灵元不足,不得不请天心宗主协助。于斯年通晓大义,为了生民安危,便主动走入气眼,以自身修为压制地气。
那气眼汇集世间太阴极寒之气,站在其中,呼气成霜,有如身受鞭笞之刑。于斯年竟以五十年道行为代价,自困气眼当中,画地为牢,十年如一日,一刻不曾离开。
“收个徒弟的事,上升到道门兴衰,是否过于夸大?道门魁首也好,仙道第一人也好,这都是外人强加于身的浮名,阮柒可没有担负道门兴灭的义务。
“若说阮柒择徒关乎道门兴衰,要为道门考量,你说这徒弟,是阮柒的弟子,还是整个道门的弟子?是要挂在阮柒名下,由道门各宗授业传道?若他将来步入歧途,是否又要怪罪阮柒疏于管教?
“道门各自离心自取灭亡,你将此事与阮柒择徒一事牵扯起来,若你成了阮柒传人,身上担子不轻,你打算如何力挽狂澜,拯救道门于危难?”
“你……你……”庄澜被他一叠声质问砸懵了,“你”了半晌,才想起来反问他,“你怎可直呼仙师名讳?”
铜板也埋怨道:“李少侠,不可对宫主无礼。”
李无疏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对阮柒一向直呼其名,叫惯了,跟他们一起喊仙师宫主什么的,反倒叫不出口。
“无妨。”阮柒按下不满的铜板,对庄澜问道,“那番话,是谁教你说的?”
“……”庄澜脸色顿时难看得像是身上爬过蟑螂。
阮柒这么说,无异于揭穿他背后有人指使,不止是这一番话,连他拜师之举也是受人安排,那么模仿李无疏的装扮借此赢得好感恐怕也是刻意为之。
李无疏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庄澜和凌原,清了清嗓子:“咳,既然要比试剑法,在下便献丑了。”
凌原一听便跃跃欲试:“如此甚好!”
有好戏看,院墙上鸦雀无声的闲杂人等纷纷活络起来。
阮柒似乎顿时明白了李无疏的用意,遂问道:“你没有剑,用什么比试?”
李无疏低头看看两手空空的自己,心想难道要去外面折一根竹子?
“用我的罢。”
说罢,阮柒长袖一抬,不见他做了什么手势,一柄朴素无华的无鞘利剑便在李无疏面前凝光而出,悬立半空。
院墙处的惊叹与议论顿时大了起来。
“是宫主的佩剑!宫主竟将剑借给他!”
“这场比试还有继续的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