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情形来看,那个邹恒竟当众与他做出如此亲昵之举,面对那样一张脸,她竟也下的去头?
她可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
长袖下的拳头紧攥,景染眸色生寒,愤愤难平:“好一对男娼女盗、不知羞耻的狗男女!”
‘阿秋——’
邹恒一声喷嚏作响,惊扰了正在讨论中的众人。她稍感惭愧,默默颔首,示意众人继续。
尤竹雨冷哼讥讽:“案子尚未明了,黎寺正尚且坚守,某些无名小卒竟偷偷跑出去吃饭?甚至还能吃得下?当真是狼心狗肺!”
邹恒摸摸鼻子,全当听不见。
“尤评事何必与邹录事认真?”另一女子似不想作罢:“不过月余,人家就攀上高枝了,小小录事之职,自然看不上。”
屋中顿时响起讥讽笑声,几道不屑目光自也接二连三的在邹恒身上落。
邹恒依旧无视,继续翻阅起今日刚递送过来的案卷文书。
倒也不是她冷血。
大理寺承接的案子涵盖了百官罪案、禁军卫、京城东西两市、各郡县的重大疑难案件……她每日只管整理各部各地递送来的卷宗入库就要忙死了。
哪有功夫细想某个案件始末?
至于这些评事……倒也不是真的关心谁杀了简丁兰。
大理寺又不是只有这一桩案子,甚至主审都是京兆府。
不过是女帝尊师重教、尊崇师长,因此总是密切关注太学院的动态和情况,亦不遗余力地倡导京城定期举办文会,以此激发文坛活力。甚至有女因诗文才华声名鹊起,得以荣获女帝的青睐,进而被授予官职,荣耀加身。
大理寺左侍郎即将荣休,其职位将由黎舒平接替,而寺正一职的空缺,使得整个大理寺上下人心浮动,寺中的官员们无不全力以赴,力争上游。
邹恒觉得无趣,若不是刚好在架格库探讨起这桩案子,邹恒都懒的待。
于是干脆抱起整理好的案卷,直奔后房入库。
在将最后一卷案宗放置于架上时,她的视线透过架子的缝隙,意外地与一双深邃的黑眸相对。
邹恒微微一愣,随即询问道:“黎寺正想要查看哪件案宗?”
黎舒平随口道:“定澄陂可有重大刑案发生?”
“庆澄陂……”邹恒一听刑案二字,大脑立马运转起来,低语呢喃两声后,脱口道:“癸丑年夏卷丁字号零三,庆澄白家灭门案。您现在翻阅吗?”
黎舒平不答又问:“去年宜东郡好像有个入室案?”
“宜东郡吗?”邹恒稍作沉吟:“丙午年春卷乙字号二十八,宜东入室奸杀案。”
黎舒平微微颔首,又随机询问了几个案件,邹恒都能对答如流。
库房沉静片刻,黎舒平忽而话锋一转:“依你之见,何谓罪行?”
邹恒眉头轻蹙,显得有些迷惑:“心怀恶意、行为不端、意图不良,即为罪行?”
黎舒平的唇角泛起一丝微笑,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冷峻:“以我之见,潜能之士沉溺于平庸、不思进取,方为罪行。”
说完,黎舒平不再等邹恒的回应,冷漠地转身离去。
日薄西山,大理寺的灯火初上,架格库内的喧嚣也随之沉寂。
长案略显杂乱,架格库的小吏动作迅速,将文书归置整齐,随后向邹恒请示:“邹录事,现在粘?还是等明日?”
案卷归档自有定规,简单一些的,装订成册;相对复杂的案子,则需将文书编号,然后相邻的书页错放,后用浆糊逐一粘于长形牛皮纸上,待其干透做成卷轴。
此案件既已成卷轴,展开竟达一丈之长,自审理至结案耗时九个月,其复杂程度可见一斑。
邹恒似有思虑,指尖轻触茶盏,杯中涟漪层层,听闻吏员之言,方才回过神来。
“暂且搁置。”
吏员领命,相互示意后,纷纷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