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西大胜的消息传回京的时候祝兰已经在宫里待了小半个月了,霜降一过天气一下子?就冷了,尤其是京城的天气,早上和晚上出门脸都是冻的,仿佛脸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叫宫里人的五官动上一动都难得很。
祝兰闲着无聊便拉了舒舒和吉娜三?个人在永和宫里玩斗地主,她们早已对?这一套规则烂熟于心,因此三?人打得风生水起。
她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一连输了七八把,直叫祝兰变得愁眉苦脸:“这下好?了,雅利奇的嫁妆都要被?我?输完了。”
“谁不知道乌雅氏家这几年做海上贸易收益年年攀升,就输这点月例钱,你哪里输得掉雅利奇的嫁妆。”吉娜忍不住吐槽。
祝兰笑道:“前几日不是出了事?,如今京城里戒严得紧,东西都运不出去,收益早就折了。”
一提到这件事?,舒舒和吉娜打牌的手都停了下来?,两人相视,最后还是舒舒犹豫着开了口。
“如今无论是宫里宫外因着废太子?宫变的事?情闹得每户人家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万岁爷这一出戏真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舒舒直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天知道她在自个宫里念了多久的佛,她羡慕地看向祝兰:“万岁爷还是待你最好?,早早带着你一路南巡,宫变的事?情在你这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哪里有那么可怕?”祝兰有些诧异,“不是说?废太子?的人连午门都没进就被?隆科多截住了。”
吉娜喝了两口金橘团压了压进来?有些咳嗽的嗓子?,冲着祝兰挤眉弄眼?:“你自然不害怕,你家胤禛这下算是立了大功了,我?和舒舒合计过了,你们的好?日子?恐怕不远了。”
“嘘。”祝兰连忙摇头,“这话?可不能乱说?。”
她指了指窗外:“这两年因为?这事?闹出了多少风波,我?不愿意想也不敢想。”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万岁爷对?你的偏宠了。”舒舒温和道,“如今胤祯那小家伙又大捷归来?,你们永和宫的日子?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但愿如此吧。”祝兰从来?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满,不过提到胤祯她便有些犹疑,“不是说?今日便是大军还朝么?怎么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这是出去玩了一趟傻了不成?”吉娜笑道,“大军还朝自然要论功行赏,等万岁爷封赏完,胤祯那小子?应该就要来?宫里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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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外刮着呼呼的冷风,檐下的雪水被?冻成了冰棱,感觉下一秒都能砸得死人。屋子?里面的地暖却烧得火热,哪怕人赤脚站在上面都是温热的,仿佛与外头是两个世界一般。
胤祯身上还穿着未脱的盔甲,他的额上闷得出了一头汗,他甫一进屋内就咋咋唬唬的:“汗阿玛,儿子?要热死了。”
玄烨有些嫌弃地摆摆手:“还不快去给朕的大将军王取换洗的衣裳来?。”
他的手上是一副嫌弃的模样?,嘴角却忍不住咧开了,眼?底俱是欣慰的笑意。
见皇上心情好?,周围侍候的宫人们脸上也挂上了笑容,宫女们清脆应声,上前替胤祯卸下沉重的盔甲,换上轻便的氅衣。
随后又取了干净的水来?替他净面,直到胤祯身上舒爽后再领着他回到玄烨面前。
“你眉间这道伤,若是叫你额娘看到了又要忧心了。”玄烨笑道。
胤祯顿时愁眉苦脸:“当时确实没想到侧边的防守出了问题,都是他们胜之不武!净搞这些偷袭的小伎俩!儿子?一时不察才差点中箭。幸好策棱在儿子旁边,若不是他,今日您见到的儿子?只怕啊,不是竖着的,而是横着的了。”
“又浑说?!”玄烨又气又笑,抬手就给了自家儿子?一个暴栗,“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若是被?你额娘听到了,你看她会不会说?你。”
胤祯本想反驳,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悻悻闭上了嘴。
他额娘是真的会揍他。
玄烨的视线转移到站在他旁边的策棱身上,面容又柔软了几分:“朕看传上来?的军报说?,你深入敌营擒获准噶尔宰桑贝坤等一百多人,还在乌兰呼济尔大战时烧毁了他们的军粮。后来?又在大军回师的路上遇到了准噶尔的援兵,再次击败了准噶尔军?”
策棱还没回答,胤祯先兴高采烈地替他把话?都说完了:“汗阿玛你可真不知道!策棱当时说要烧粮草的时候儿子还在想这能行吗,结果儿子?想还没怎么想对?方?大军后面的粮草就开始冒烟了!他”
他说?得好?像活灵活现的,就差没手舞足蹈。
玄烨无奈地截断了胤祯强烈的表达欲,温和地看向策棱:“若是论功行赏,你的功劳应在胤祯之上,策棱,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臣不要赏赐。”
青年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随后朝玄烨行了一个大礼。
他伏在温热的地板上,清晰地能够听到自己胸膛中跳动的心脏,那扑通扑通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的声音微哑。
“臣想求一纸婚书。”
他答应过一个人,要堂堂正正地用?军功来?娶她。
现在,他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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