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竹一边朝前走,一边道。
“何以见得?”
姜缨疑惑。
“他们两人在十七年前都去过云川。”
折竹玄黑的衣袂随着他的步履而微荡,“从那以后,妙善在江湖彻底失踪,而妙旬则在一两年后被逐出天机山。”
少年声线慵懒:“天机山功法独步武林,妙旬彼时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何以出了云川便开始着了魔似的,不顾门规也要与人切磋武功?”
若非妙旬与人切磋功法时不留余地,手上沾了太多血,他也不会落得个被逐出师门的下场。
“这妙旬似乎是个武痴。”
姜缨开了窍似的,恍然:“难道,他在云川遇到了什么高人,因此受挫,故而性情大变?”
可云川有什么高人?
姜缨脱口而出:“青霜州剑仙程叔白!”
如今程叔白正好在玉京。
程叔白此名如雷贯耳,江湖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他痴迷于剑,一身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他年轻时也曾剑挑江湖,试遍天下武功,但天机山遗世独立,极少参与江湖纷争,门中弟子更是少之又少,只因天机山收徒只讲缘法,不求兴旺。
而今,天机山更是无人了。
程叔白本无机会领教天机山功法,但若当年妙旬曾在云川与他比试过呢?
他若知妙旬如今便在玉京,未必不想再领教一番。
“十五哥不是在找程叔白么?”
折竹淡声道:“正好。”
姜缨正要说些什么,抬眼却见那巷口一片晦暗的光线里似乎立着一个人,那人的影子映在砖墙上,看起来并不挺拔。
“你在此处等我。”
折竹只对他说了一句,便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立在巷子口的男人身上裹着一件皮毛大氅,凛冽的寒风吹开他的衣边,露出来里面灰蓝道袍的边角。
幽深长巷中,跫音清晰,越来越近,他拄着拐杖转过身,檐下灯笼的光摇摇晃晃,他看着那黑衣少年逐渐走入一片橙黄的灯影之下。
即便是在暖光底下,他白皙的面容仍旧透着一种疏离的冷感,那般隽秀的眉眼,卧蚕尾端的小痣生动。
窄紧的腰间金扣闪闪发光,那柄银蛇软剑十分惹眼。
在他打量折竹的同时,折竹也在审视他,那样一张已经不算年轻的脸,鬓边也添了几片霜白,但折竹注意到他的眼睛。
商绒与他一样,皆是这样一双丹凤眼。
姜缨在后头伸长了脖子瞧着他们,见那一老一少相对而立,但似乎谁的嘴也没动,他心头有点着急,也不知公子将他的话记住了没有。
见岳父,可得要有个见岳父的样子。
“我早就想见见你。”
到底是荣王最先开了口,他的视线停留在这少年的面容。
折竹当初用堆云坊那女掌柜的尸首冒充商绒,也没打算此事能瞒多久,他清楚凌霄卫的手段,何况那么短的时间,尸体未必能完全烧毁。
但最终是临清楼烧了个干净,楼中的两具尸体也烧得焦黑,商绒假死一事竟瞒了几月之久。
从那时起,折竹心中便已经开始怀疑。
后来第十五告诉他,原本告知给凌霄卫指挥使贺仲亭的消息并未传入皇帝的耳朵,却传入了荣王府,至此,折竹方才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您究竟是想见我,还是想见她?”
折竹迎向他的目光。
荣王握着拐杖的手收紧了些:“绒绒她……好吗?”
“很好。”
折竹言语简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