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沈明昭老了之后不会也是这副讨厌的古板老头子的德行吧?
“你是如何知道他会仿明昭字迹的?”
按道理说,宁不羡几乎不进二房大门,也从不和沈明复等人有过交流,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宁不羡开口之后才颇有些感慨,当初兴隆布庄在西市初开,她聘请陶谦当掌柜,如今回想起来,竟也是七八年前的旧事了,“当时小陆氏来我铺中,无意间看到明昭写好送来的招牌,就惊呼说和她郎君写的字迹一模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想到居然还有想起来的一天。不过,说到底,他学的还是没那么像……”不然也不会连沈夫人这般大字不识几个的都能认出来。
沈明昭给沈明复临摹的,大多是他练的字或写的文章,他在朝堂上写公文时,大概也是那般行文规范。可家书不会这样写。
沈明复没见过沈明昭写给宁不羡以及沈夫人的家书,一次也没有。
如果他见过,就会知道,沈明昭的家书没有他公文的字迹和行文那么死板、规范,更像是对亲近家人的关切或抱怨,带着几分亲昵的趣味。
“更何况,我本来也不信他会写什么和离书给我。”
沈重微微挑眉。
宁不羡掩着嘴,语气半是炫耀,半是欣慰:“他不敢。”
沈重:“……”忽然觉得,侄儿的未来,一眼就望到头了。
宁不羡所谓的打道回府自然只是一场戏,车上收拾的自然也不是什么细软,只是一些带给许姨娘的礼物。
宁恒虽顾及颜面没在这个时候给宁夫人和离书,给自己落下一个落井下石的把柄,但宁府现今真正的女主人,确实是许姨娘无疑。
当了女主人,但她还是和从前一般谦逊,府里人叫她夫人,还会被她制止改口回姨娘,说什么礼不可乱。
京城中如今不少高门妾室都以许姨娘为榜样,贤淑听话,不争不抢,等到熬死上面的夫人和其他莺莺燕燕,自然就是郎君的唯一。夫人们也不恼,毕竟,谁不希望底下人听话呢?但想要她们听话顺从,自然就得树一个好榜样,而许姨娘,就是她们最好的榜样。
得到夫人们认可的许姨娘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各家宴会上的座上宾,而在从前,那都是宁夫人的权利。
宁天彩封了九嫔之位,又生了小皇子,宁不羡便以此为借口拖去了一车礼物为贺。
许姨娘还是和从前一样聪明,她或许知道宁不羡此番过来只是借道遮掩,仍旧热情地留客,给她准备了不少吃食点心,还亲手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了件小袄。
无论她真心如何,好坏如何,总之她确实对众人都不错。
此事并没有过去,沈明复被罗氏关门罚跪祠堂的次日,宁不羡带着一千两银票以及休书,敲响了宁府不远处,新落成的陶宅大门。
京中之地,寸土寸金,更何况是靠近皇城的太平坊。陶谦就算想要卖弄自己手头的那几个臭钱,多半条件也不允许。
故而所谓新落成的陶宅,较之江南洪州那座骑马绕一圈都得走半天的浮云茶庄,实在是不值一提。
然而,门前的侍从恭敬地将门拉开,将内景呈现在宁不羡眼前的刹那,她就瞬间明白,陶谦为什么会再三言明说请她来新家坐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