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向婆子一口咬定没有卖孙女,就算向大根当面跟她对质也对质不出个结果来,婆婆肯定不愿意分家失去大根这个能顶起全家兵役的男人,怕是难了。
熊氏越想着,心里越没有底。
唯一庆幸的是,丈夫总算能看清了公公婆婆和二房三房的真面目,不再像以前那样,蒙头蒙脑的任由那两个老东西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那银子是真的弄丢了吗,还是你偷偷藏起来的?”熊氏忍不住又问。
向大根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哪有藏银子的心眼,不过进村那会儿摸的时候还在,回到家的时候就不见了,还真是纳闷儿了。”
氏听了,心中竟有些幸灾乐祸,“反正以往你挣的那些银子我们母子几个也没能花过半个铜板,丢了好,好过便宜了二房三房。”
向大根看着妻子难得的小姿态,乐了,但很快又觉得心酸不已,“我当真猪油蒙了心,以前你跟我抱怨的时候我也没放在心上,这么多年竟不知道你们在家过的却是这样的苦日子。”
以前熊氏确实也跟丈夫说过几次,但向大根没太当回事,平日里别的士兵也跟他抱怨家长里短,他也只当妻子发发牢骚而已,还劝她说父母养他不容易多多担待些。
但转头也去跟父母说,自己在外顾不上家里让二老多多善待媳妇,两口子人前答应得好好的,人后该磋磨还是磋磨。
熊氏抱着丈夫的手臂,道:“也怪我,碍着孝道,又不想让你坏了孝子的名声,把这些事都藏在心里。”
说来说去还是上头那两个老东西厉害,一个言语恶毒用孝道压着两人,另外一个又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和老父亲的姿态粉饰太平,头脑简单的大根哪里是二人的对手,再加上自小被打压惯了,也不觉得父母对自己不好有什么不对。
两人相互宽慰着,大根的心情总算没了刚回来那会儿的沮丧。
向大根走了半天路回家却一口饭都没吃,临睡了肚子一直咕咕叫个不停,熊氏听着声儿心疼不已,咬咬牙起身要去厨房给他找吃的。
往时向婆子不让他们进厨房,可如今作为向家顶梁柱的丈夫回来了,熊氏觉得再怎么样,老婆子也不能拦着不给亲儿子吃饭吧。
向大根原本想赌气着不吃,看看父母能狠心到什么地步。
可肚子这么饿着也不是办法,想起这么些年来辛辛苦苦在外当兵,回来却是这般待遇,再想到没去当兵之前,父母对他也不如对两个弟弟好,连娶媳妇也是两个弟弟娶了才轮到他。
越想觉得心中不公,便任由妻子起来操办,自己跟着也去了厨房。
隔壁房间的梨花听到父母要去厨房煮夜宵,也兴致勃勃地跟上,向家的那间厨房,她进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借着父亲回来的机会,可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了。
熊氏也没进厨房几次,连米都找不着。
幸好梨花来了,直接问系统,厨房都有哪些食材,都藏在哪里。
很快就找出了藏在柜底的半扇腊猪头、一小袋白面和半袋子米,熊氏这边挽起袖子淘米,梨花帮忙生火,向大根则忙着处理腊猪头肉。
一家三口乒乒乓乓在厨房里一顿忙活,很快就引来了向家夫妇和二房三房的人,向婆子率先进屋,看到向大根正拿着刀切着猪头肉,尖锐的声音瞬间响起。
“大根,你这是做什么的,大半夜不睡觉,一家子到厨房偷吃?”
向大根眉头一皱,道:“什么叫偷吃?这是我家,我白日从军营回来粒米未进,家里却一碗粥都没给我留,我不自己动手难道等着饿死?”
向婆子一脸不高兴地道:“你在军营吃的是官饭,不吃官家饭却跑回家里吃,哪有这样的事?”
“娘怕不是忘了,军队离村子大半天的路,就算我在军队吃了饭才回来,到家早就饿了,我在军队省吃俭用,每年都给家里挣三四两银子,回来却连顿热饭菜都不能吃,这说不过去吧。”
向婆子骂道:“往年是往年,今年你不是没拿银子吗,你要拿银子回来,我早杀鸡伺候你了。”
向大根定定看着眼前的母亲,心里越发失望,道:“娘真是偏心,这些年要不是我去服了兵役,爹和二弟三弟,还有大郎二郎他们现在也不能在家安稳过日子,合该我命贱我去当兵,你们没有感激就算了,连带对我们大房的人也如同外人一般。”
“你是老大难道不该你去当兵吗,哪有做哥哥的却一心想着缩到弟弟后面,让弟弟去服兵役!”向老太咄咄逼人。
向大根气得胸口直起伏,他不知道母亲怎么会偏心至此。
“娘,我当了二十年的兵,我一年在家不到十天,孩子们生下来我就没待在他们身边,我也是你儿子,怎么我就这般不值钱,你要这么轻贱我?”
向婆子却一点也没有被儿子的话打动,反而愈加咄咄逼人:“在我们向家,老大家的就得去当兵,这是祖训,除非你死了残了,否则你别想赖掉。”
向大根没想到母亲居然说出如此冷血的一句话,他的心简直就在滴血,往年在军中还想着父母养育他不易,无论如何都要多撑着几年,让父母和弟弟们多过段安稳的日子,不用到军中来受苦,却没想到自己的这番心意却被家人弃之如敝屣。
他们对待自己尚且如此,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妻子和孩子们都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