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治帝听了,蹙了蹙眉,不是很满意:“那宫女是谁指使的?”
皇宫中的事情就不会简单。元治帝可不相信一个洒扫的三等宫女能消息这么灵通、胆子这么大。夏内监应是知道才对,扔出一个小宫女交差,他可不会满意。
夏内监自然是知道的,将身体俯得更深了些:“老奴探查了一番,虽不敢确认,可……可这个小宫女,似是家里和东宫伺候的人相识。”
元治帝闻言,眉头骤然一蹙,转过眼直直看向夏内监:“你说什么?”
夏内监被吓得一抖,双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低头道:“请陛下恕罪!老奴不敢妄自攀扯东宫,这事儿极为蹊跷,老奴也不能确定——”他将明面上查得出来的证据都说了一遍,其中夹杂了许多没有实证的流言,目证,或是捕风捉影的传说,显然夏内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老奴无能,只查到了这么多——”夏内监跪在地上,小心道:“或许、或许真是那小宫女嘴碎,将流言说出去了也未可知——”
元治帝听他说完,眯了眯眼,将目光自夏内监身上移开。他抬起手抵住额角,虎目中眸色稍沉,深思片刻,忽然转过目光,看向一旁墙上挂的一幅字。
那是太子开拨去征伐掸国前写的一首诗。
知子莫若父,此事做的越是滴水不漏,太子的嫌疑反而越大。若是人证物证齐全,证据都很清晰地指向东宫,那元治帝反而会怀疑是不是朝中之人有心陷害储君。
不过瑱儿把这种事说去给宸贵妃听做什么?
元治帝一顿,脑中忽然想起太子一开始得知叶赵二人之事时的些许异样,接着,近日发生的种种便如同开闸放水般,一个接一个在他脑中流过。
看着在御座上不发一言的皇帝,夏内监大气也不敢出,死死地低着头,生怕打扰了主子的思绪。
大约半刻后,元治帝才从沉默中脱离出来。他放下腿,双手撑在膝盖上,略微倾身看向夏内监:
“有几件事,你再去替朕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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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叶京华正式回户部销了假,即刻便忙了起来。新税律实施之下,上上下下都需要叶京华拿主意,而赵宝珠也忙了起来,月初,第一批吏事生来到了衙门上,赵宝珠为安排他们,也忙得脚不沾地。
“赵大人!”
赵宝珠半只脚刚迈进衙门里,迎面就是个姓李的吏事生,拿着手上的卷籍急急道:
“大人,请您帮我看看这个,这卷上写的条例似是与吏法有所冲撞,还请大人裁决。”
“什么?拿来我看看。”赵宝珠便一边走一边接过来,皱着眉低头看了片刻,便指出一处给他看:“你看此处,这两条只是看着相似,其实意思却是不一样的——”
他细细讲解了一番,李氏生恍然大悟,连连道谢。然而这个退下,很快又另外有人迎了上来:“赵大人,这是我昨日拟出的单子,还请您过目。”
赵宝珠便又拿过来看,扫了几眼便皱眉道:“第二项错了,你去看清楚再拿来。”
那人讪讪退下去,另又有人道:“赵大人,学生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赵大人,文选司郎中有话要问大人。”
“员外郎大人,这儿该怎么回啊——”
赵宝珠到了衙门上,茶还没喝上一口,就被学生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国子监中学子众多,往后想来吏部就职的更是不少,因此头一批吏事生就来了几十个,幸而吏部衙门上的空屋子也算多,好歹还坐得下。
此次国子监祭酒也算是鼎力相助,头一批吏事生都挑的是学里课业好、上进又勤奋的好学生。但这导致了赵宝珠一进衙门,廊下两头屋子里的学生们就都钻了出来,一个个跟见成鸟归巢的幼雏似得,叽叽喳喳地左一句’赵大人’右一句’赵大人’。
“哎呀——”赵宝珠忙得脚不沾地,进来这么久外袍都还未来得及除下,手忙脚乱道:“一个个来,一个个来。”
众学子瞪着一双双眼睛看着他,都是血气方刚、在家里千娇万宠的公子哥,见赵宝珠不理他们,纷纷伸着脖子道:
“赵大人,我这儿的事更要紧呢!”
赵宝珠满头大汗,不住地安抚他们:“别着急,也得让我一个个看啊——”
待将学生们的事料理完,找着了机会歇一歇,便已然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赵宝珠瘫坐回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拿起丝绢擦了擦额头上汗,心里叹息一声。
没想到带学生是件这么麻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