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书院落魄后就越来越穷了,要是能换成灵石,大家也都会高兴。
他话没说完,秋亦道:“好,我做杂役弟子。”
柳湛:“……”
柳湛再三确认,秋亦脸上丝毫没有不甘、耻辱等情绪,他甚至、甚至还有点高兴?
做杂役弟子是什么高兴的事情吗?柳湛觉得荒谬。
秋亦又道:“不过我想要单独一间房间,与其他杂役弟子不住在一起,可以吗?”
柳湛道:“……行。”
书院空屋子还是挺多的-
书院管事带秋亦去他的新居看了。
崇山书院早年辉煌,后来落魄,很多房屋建筑也没有拆去,地盘又大,即便是杂役弟子也能自在的一人一栋小屋,往上的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则能够拥有一间独立小院,排名越高,分配的房屋灵力越丰沛。
秋亦收好管事给的钥匙与杂役弟子令牌衣物等,又耐着性子听完了他对于杂役弟子要做事情、任务的介绍。
等人走了,秋亦看了看四周,辨认了一下方向,向南边后山处迈步。
崇山书院建在山头上,附近大大小小不少山峦,不过比起秋亦过去在虞观洞天中所看到的那些巍峨山脉比起来,显得像是一个个高大一些的土包。
现在是秋季时令,山上青葱鲜绿不少已经泛起了枯黄,半折倒在路边,但草木依旧繁多,野草能有半个人高,昨夜下过雨,泥土还湿润着,微风吹拂过脸颊,鼻尖能嗅闻到淡淡的花香。
这座后山似乎少有人光顾,野草总是挡路,天色早早黑了,秋亦也没带什么照明工具,就依着月光,顺着上一个人没有遮掩留下的脚印向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又走过一个陡坡,看见了人。
秋夜,草木枯黄,寒露深重,月光凛凛,白衣的少年剑客站在枯枝败草之间,他的神情冰冷,气质凌冽,但是看向秋亦的时候又很柔和,如同霜月化作流水。
秋亦不由得想起自己很久以前说笑的“妖精”。
或许是因为他此刻被蛊惑得有点头晕,简直像是书生撞见了妖怪。
如果师尊真的是志怪故事中的妖精,他想,一定是很凶很厉害、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虞观向秋亦走来,他比两手空空、全靠修炼后眼神好的秋亦好些,手上提着盏不知道何处来的灯,光芒莹莹,能照亮周身。
他走近了,两人对视。
秋亦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没有走。”虞观握住弟子的手,带他往上走,秋亦乖乖顺着他的力道上去。
虞观用通讯玉盘给秋亦发消息了,不然秋亦也找不到这里来。
但他心里还是有怨言——没有由来的,有些不讲道理的,还是有怨言和委屈,秋亦憋了半天,低声道:“你、你下次再离开要和我说一下。”
“好,”虞观答应下来,还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他态度太好,秋亦更羞耻愧疚了:“我是不是管太多了?”
先不说虞观是他的师尊,轮不到弟子来管教,就算是普通朋友的交际好像也不会要求这么多。
据说太过强硬地束缚勒紧另一方对一段关系是有害的。
秋亦以前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种讨人厌的地方,但如果虞观在意的话,他可以试着想办法改正一下这种不太正确想法。
虞观一手提着灯,一手握着秋亦的手,以一种奇异古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没有。”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说过,你可以再贪心、再幼稚一点。”
秋亦松了口气,看来像他这样弟子要求师尊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一段路很快到了头,秋亦被虞观带着,走得很稳,他道:“对了,师尊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虞观扬起唇角,像是一个真正的、丝毫没有经历过岁月风霜的少年人,提灯的光照亮了他的笑容,竟然显得有一丝活泼,他带着秋亦站定,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看。”
看什么?
秋亦的目光从师尊的笑容移向山坡之下的盆地,彩色的世界在少年漆黑的眼瞳中绚烂绽开。
瑰丽的深蓝、紫红、青绿、橘黄色互相糅杂流动,美丽的花海像是一片从星空坠落至人间的星云,微风吹过,花海摇曳起伏,宛若星云在呼吸,皎白月光之下,部分细小的花苞在馥郁的花香中绽放、伸展每一片柔弱的花瓣,当它们完全绽开时,花蕊处亮起星星点点的白光,像是一颗颗星云中沉浮的星子。
二十多万年来,这些花在这里繁衍壮大,一代又一代,在无数的四季轮转中形成了一片无论是谁都要称赞一声的漂亮花海,又奇迹般地被当初埋下第一颗种子的人看到。
——为什么要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