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观道:“是。”
虽然看似被那人用得分外弱小,但心脏灵窍本就是鬼族的致命弱点,它与断手的性质是不同的。
而且地久天长,只要时机恰当,说不定会酿成比断手更庞大的灾祸。
也就是说,那时候虞观就察觉到了鬼族……不,如果是从第二劫便留存至今仙境的话,或许知道得更早。
秋亦:“师尊为何那时不告知其余人?”
“……”虞观沉默片刻,移开目光,轻声道,“我习惯如此。”
他是散修出身,一路来也未曾与谁结伴同游,单打独斗的信条铭记于心,后来登至仙境,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愈发孤僻少言,与定北将军的想法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秋亦哑然,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原因。
他有一瞬间想说:以后至少可以与我说道。但想到目前算是低微的境界,还是姑且把轻狂无用的话咽了下去。
“那师尊你找到那些鬼族了吗?”
“它们隐藏在界外某处,”虞观斟酌着言语,尽量透露一些秋亦现在可以知道的消息,“此方世界屏障已经完全修复,除非第三次大劫到来,否则它们暂时无法进来。它们不主动来,我寻不到完整的钥匙,也无法进入鬼族躲藏的那方世界。”
秋亦思考片刻,眨动眼睛,还想再问,虞观偏头看他,竖起食指抵于唇边:“噤声。”
秋亦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睛微微睁大,一眨不眨,映着虞观的影子。
虞观觉得可爱,吓唬小孩:“知道得太多会被捉走,以后再告诉你。”
“……”
秋亦把伞抢走,对虞观这等恶劣幼稚行径很看不上,嘀嘀咕咕:“我师尊就在身边,谁能把我捉走。”
虞观未用灵力,被细雨打湿了白发与衣裳,也不恼,悠哉哉地跟上快步离开的弟子。
过了一会儿,伞又把他罩住了-
一片片雪白柔软的信笺如同燕子般飞向修真界各处,其中一片徐徐破开皇宫的阵法禁制,于大庭广众之下飞向坐于一侧听政的年幼太子。
信笺被接住之前,除了太子、太后之外的其余人都视若无睹,等到太子起身接住,大家一阵恍然,忽然醒觉,纷纷紧张道喊道:“敌袭!”“太子小心!”
梁紫微表情镇定,还没来得及看上面的字迹,“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信笺吐出,血腥味瞬间弥散。
森森寒气漫进心底,有朝臣惊呼出声:“是五王爷的门客!”
——更准确的来说,是五王爷门客的头!
早已知道梁文秀身处不测的太后亦是目光一紧,面露怒容。
几颗头颅表情凝固在死前最后一刻,迷茫、惊恐、无措、悔恨,浓厚的感情似乎能从尸首中溢出。纤尘不染的宫殿朝堂瞬间被朱红腥臭的血沾染。
简直是挑衅!根本不把大夏放在眼里!
有人想怒叱做出其事之人,话还没说出口,他看着同僚们惨败的神色,忽地也意识到了什么,话堵在嗓子眼,“啊啊”地说不出一声。
梁紫微也看到了那些人头,但他看了看信,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块留影石,面沉如水,只传唤下人来将殿中收拾干净。
这般直接打脸的行径,代表一朝之力的太子居然不动怒示威,究竟是……
有猜到的几个老臣浑身战栗,低着头,宛若鹌鹑,心中打鼓:要不乘早离职吧。
太后轻声询问:“紫微,是谁?”
梁紫微一弹信笺,上面只落了两个字,“观之”,笔迹锋利如刀,未有任何署名,气息沉重可怕。
能有这般手段的……他道:“是那位。”
另一只靴子终于点地,太后不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深深皱眉。
朝中鸦雀无声。
“他只是来告知我们一件事,”梁紫微看过众臣子,声音若定海神针,“既然诸位爱卿都在,便一起看看吧。”
留影石被抛至半空,一幕幕影像开始闪动。
……
半个月后。
老阿婆领着两位客人上船,港口热闹,一路喧哗,一位客人弯弯眼睛,说:“天底下居然有这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