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折扇啪嗒一声展开,直接将李璟的视线遮住,皮笑肉不笑地故作温和,“殿下,天热,微臣给您扇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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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一轮弯月从层层叠叠的云间,探出头来,给夜景披上一层薄纱。
月光洒在园中水潭中,粼粼水面泛起波澜,将月影搅碎散落,像琉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样子。却又没有阳光那么刺眼,温润的、平静的,映着夜空闪烁的星月。
岸上泥土湿润,带着一股花的清香。
湖上架起一座宽桥,宽桥上有一亭,题了“知春”二字。
进了亭子,才知这二字的巧。
圆湖周围栽满了花草,高大的桃树和花丛错落,还未谢尽的桃花倚在枝头,风一过,便簌簌摇曳飘落。春日到,此处先知晓,才是谓“知春”。
花瓣落在花丛上添了几分娇色,轻一点的便被吹到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将夜景搅落成细碎的星光,一圈一圈泛出去,力尽之时,沉寂在湖水里。
昙花,便被种在亭子的对面,那里有墙檐和树枝遮着,避光。
昙花花苞慢慢朝上,月光渐渐为其渡上一层朦胧。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花了。
柳安予命人备了晚膳摆在知春亭中,两边围了纱幔挡风,一袭秋香色绫锦裙,眸色微暗。
微寒的夜风吹起掀起纱幔,小炉子咕噜噜翻滚着热汤,白色的水雾升腾而起。
顾淮来时,正巧瞥见飞起纱幔中,渐渐勾勒出的清晰人影。
他用折扇拨开层层叠叠的纱幔,与亭中端坐的佳人对视。
她仰起头,碎发随意扫在骨骼分明的下颌,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公子挑起飞舞的纱幔,微弯着腰,眼睫低垂,影子扫在他眼下那一颗精巧的小痣上。
“郡主,微臣来得不算迟罢?”他讨巧地笑笑。
探身进来,轻薄的纱幔拂过他的肩膀,迎着待他落座。
他唇边盈着温和从容的笑意,好似春风拂面,只听柳安予一声短促的轻笑,帕子掩唇,歪头眨着透亮摄人的琥珀眸子。
“我要说算呢?嗯?”柳安予故意逗他,眸子亮晶晶的轻嗯一声,语调轻扬。
顾淮无奈摊手,只能摇头故作懊恼,扇砸手心,“那没办法了,微臣罪该万死,正巧这有湖,索性臣投了湖去,以死谢罪。。。。。。”只听他越说越过分,姿势夸张,说得绘声绘色。
柳安予被逗得勾了勾唇角。
“顾成玉,你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柳安予一字一顿缓缓道,带着未敛起的笑意和一抹认真。
顾淮倏然停下,抬眸看去,和她的直勾勾地、带有极强侵略感的目光相撞,只觉得那清浅的眸子攒着浩瀚星河,深邃神秘,探去眸底却是万丈深渊,想要将他拆骨吞腹、拽入深渊。
顾淮盯着她眸子,作笑的声音骤停,两人对视了良久良久,顾淮才蓦然回神,惊慌失措地移开眸子。
他腾得一下站起来,掩饰似地撇开目光,“郡主,微臣,微臣为您盛汤。”
“等等!”柳安予紧急叫停,却没拦住顾淮,小炉边缘火烧一般,疼痛感骤然从他指尖舔舐上来,他下意识短促地“啊”了一声,向后退去。
柳安予想去抓他的手,不成想这时他正好退开,却因惯性已经收不回手。
柳安予眸中闪过一丝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