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顾淮的话正经了起来,“小泉子?是我从李琰那借的刀,那酒,则是我为?李玮布的网。”
“早春的江州匪患不?假,但还没到猖獗的地步,是李琰借刀杀人,妄图通过官员欺压使匪患激愤,这才将?事情闹大?。皇上借题发挥,想?削去左相的势力,故而有了早春禁足的那道?圣旨。偏生,挡到了李玮的财路。”他转过眸,“李玮在江州贩卖神仙醉、神仙卧的路不?通,便把货运到了京城,开了秫香馆,这也才有了后面的事。”
“小泉子?的酒已让皇上上瘾,萧宁喂的药,便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神仙醉、神仙卧的原料。”顾淮顿了顿,敛眸,“是罂。粟。”
“难怪。”
“难怪会让人成瘾。”柳安予了然,讶异地垂眸思忖,“萧宁是你的人?”她虽是问句,语气却肯定。
顾淮挑眉,“你怎么知道??”
柳安予像在看白痴一样?看他,“你娘姓萧,我又不?是不?知道?。”
“哦对”顾淮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两人站在廊下,廊外飘雪,积了厚厚一层,像给台阶铺了一张雪毯,将?柳安予来时的脚印尽数覆盖。
“冷吗?”顾淮揉了揉冻红的鼻尖,凑近她问道?。
他伸出手,想?牵住她。
“还好。”柳安予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两人分?开了点距离,她抬眸盯着他良久,“你呢,冷吗?”
顾淮问的是天气,柳安予问的却不?是。
她看着他,眼底蕴藏着缠绵的情谊。
你呢?
一个人站在这里,冷吗?
顾淮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垂眸张了张嘴,“不?冷。”
他心底在叫嚣着,开了口,却说不?出挽留的话。
是他给的和离书。
是他说不?再纠缠的。
柳安予顿了顿,没有再说话,她望着长廊外连绵的雪,一颗心渐渐凉了下来。
“不?用送了,我该回去了。”她言语轻轻,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青荷撑着伞跑过来,替她提着些裙摆。
顾淮没有挽留,他侧过身,弯唇让了路。眸子?却一刻不?错地黏在她身上,直到她走进?满天飞雪,身形渐渐模糊。
漫天飞雪像是他的遗言。
落地无?声。
“予予,我冷。”顾淮靠在廊柱上,轻轻地说给自己听。
“没有你的日子?,我都?冷。”
但他不?能再留她,外面将?他骂得体无?完肤,倘若,倘若有一天顾淮不?敢想?,但好在,他已经替柳安予找好了退路。
*
皇帝油尽灯枯的时辰,比顾淮预想?得来得早。
今年的雪,比以往大?了不?少,洋洋洒洒如鹅毛般的雪从空中?飘落,遮盖住层层瓦片,檐下蓄着冰锥,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青荷在屋中?架了小炉,炉火烧得正旺,噼里啪啦地溅出火星,青荷将?小壶放上去遮盖好,隔水温酒。酒香弥漫着整个屋子?。
炉火将?屋子?烧得暖,柳安予坐在矮凳上,安静地抚摸着手中?精巧的雕花手炉,猫玉玉窝在她脚边,正暖洋洋地烤着火,舒服地呼噜呼噜叫。
樱桃应柳安予的要求,半开着窗,寒风裹挟着雪粒吹进?来,还未碰到柳安予,便被屋内的热气化成水雾。
“樱桃,我的那件白绒斗篷呢?”柳安予搁下手炉,一把抱起脚边的猫玉玉,猫玉玉在她怀里打着滚,喵喵地蹭着她的掌心。
“郡主要出去?”樱桃讶异,“奴婢去找一下。”
青荷眼观鼻鼻观心,端上一杯刚温好的酒,淡褐色的琼酿带着余温,琉璃酒樽折射出华光映在她脸上,“郡主,酒。”
她端起酒樽,白瓷般的手指衬得蔻丹艳红,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