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兰镜鲤看着支票,清隽眉心不自觉拧紧。
宛姨虽然理解兰镜鲤感到被看轻蔑视的情绪,但她还是出于理智劝解兰镜鲤收下支票。
檀幽让她调查这个孩子,她才知道兰镜鲤的穷困潦倒,作为还没出道的练习生,平日里吃饭除了馒头面包,就是速冻食品。
穿的衣服不满五十块,鞋子也洗得发白,想必昨天来宴会的那一套是经纪人拿给她撑面的。
她的练习量太大,还因为营养不良晕倒过。
“她特地嘱咐你收下,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心意。”
兰镜鲤再次确认,“是檀七小姐要我收下的?”
“是的。”
檀幽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兰镜鲤撇开支票,骤然起身离开,“就当我不知好歹。”
少年人的意气用事。
宛姨摇摇头,看着兰镜鲤冲出门,眼里不知是怜惜还是无奈,只能吩咐司机领她离开。
兰镜鲤回到宿舍才记起来,虽然她拒绝宛姨送来的衣服,但昨晚沐浴后就换上了檀幽给她准备的薄绒卫衣。
甫一低头就能闻见那种洁净缠绕的幽香,如同女人夜里的妖娆痴缠。
她像是被人类踩住尾巴的小猫,冲进了浴室里,想要洗掉那个人类留下的烙印。
水汽氤氲,她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脖子、锁骨满是檀幽留下的咬痕,密密麻麻,像是某种贪婪病态不知餍足的生物,一遍遍昭示领地主权。
即便水流冲刷良久,也抹不去那种香气刻印在肌肤乃至全身的味道。
她失落地想起那张支票,不明白是为什么?
明明是她的姐姐,曾照亮过她人生的姐姐。
她父亲很早去世,母亲带着她改嫁,继父不喜欢她,母亲含泪把她送到了乡下,每年只有两千块的生活费。
有一天她实在太饿了,偷偷用自己做的植物画“换”了邻居一个馒头。
说是“换”,不如直接说是偷。
她捧着馒头,一路上愧疚难忍,直直撞上了站在黑种草丛中的檀幽。
蓝色草本植物葳蕤朦胧,却不及女人容颜绝色,温和矜贵,仍然无端端让人觉得遥远到高高在上。
至今也不清楚为何檀幽会愿意和她搭话,耐心听她说完来龙去脉。
但她永不会忘,女人轻声叹息,好似神明般牵着她的手,回到邻居家,买下了那幅不值一提的画。
那幅画是她用竹叶、黑种草、松枝拼凑出的高山,是她无法翻越的圣洁美好。
檀幽带走了画,只对她说:
“你的终点,不在这儿,在更远处。”
“要看向远方。”
檀幽眼神坚定,好似在赌一个多愁善感的孤儿能赢过命运。
她相信她会赢,所以她也相信自己,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