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阵阵,枝头的枯叶似黄蝶一般,在空中飞舞几圈后落下,在地上堆积起厚厚的一层。偶尔几个顽皮的孩子跑过,将落叶踩的吱吱作响。
农忙结束,难得清闲几日的人们,纷纷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说着闲话。
“他赵婶儿听说没,李家被雷劈死的大儿子又活过来了。”一个妇人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同身旁的人搭话。
“怎么没听说,我家山子还去帮着料理后事了。这人都抬到半道儿上了,突然又活过来了,亏的我家山子胆大,孙家的小顺子惊着了,到现在还在家躺着呢!”赵婶儿提起这事,不免心有余悸。
“切,小顺子也是胆子忒小,这有啥的。”一个吊儿郎当的汉子,满脸不屑的开口。
“这突然诈尸谁不害怕,你要在那还不知道吓成什么奶奶样儿呢!”吊儿郎当的汉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二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个。整日招猫逗狗、惹事生非,村里人都不待见他。
“去去去,妇人说话你搭什么腔!有这功夫儿还不如寻个活儿做,多挣点钱娶个媳妇才是正理儿。”妇人拿着纳了一半的鞋底赶人,转头对一旁的赵婶儿道,“李家就是个虎狼窝,你家山子也是个好心眼儿的孩子,那样的人家咱以后还是少来往。“
“可不是,我家山子就是心善,村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想着过去帮忙。谁成想出了这事,李家还倒打一耙,说是抬棺的时候掂了,这才出的事。”赵婶儿说着气不过,“呸”了一声,才继续道:“还棺材,也就一块破木板子,盖着一张破草席子。”
“谁说不是,他家就话说的漂亮,心可黑着呢!亏的大成这些年没日没夜的干活,却连口饱饭都没吃过,还差点被雷劈死。”有个汉子和李大成一起做过工,见他落了这个结果,也忍不住替他抱不平。
“那李家做事也是够绝的,大成都十九了也不给娶亲。一家子吃香喝辣,却独独苛待那孩子,人都被逼死了还想着草草了事,亏的老天开眼,那孩子命大又活了过来。”赵婶儿也是当娘的,见了这事心里也是酸涩。
“哎!”黄阿嬷叹了口气道:“活过来也是受罪,他家连个大夫都不肯请。那继母在家撒泼打滚,非说被雷劈了,又活过来不吉利。怕会影响他家李清科考,不让在家里呆,李木匠站在边上连个屁都敢不放。那孩子伤的那样重,赶出去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可不是造孽啊,最后还是村长找人,将大成挪到村东边没人住的屋子,李家才算消停下来,村长又找了大夫,还让他家小儿子照料着,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挨着李家住的妇人知道内情,早就看不惯李家行事,这会儿到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旁边扎堆儿绣活的年轻媳妇夫郎们,也跟着小声的说了两句,到最后人们免不了一阵唏嘘。
被议论的人此时正躺在破屋里,消化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离奇事件。
一场爆炸他本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竟然没死。如果忽略掉身上的些许疼痛,李大成可以确定,他的确还活着。
只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却有些不对劲。就算他没死,也应该被送进医院,可眼前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医院。
他费力地撑起身子,即使心里素质再强大,此刻也忍不住发懵。破破烂烂的屋子、碎布条一般的衣裳、粗糙又布满伤痕的双手。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诡异,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缓缓的流入脑海。如同亲身经历一般,在眼前一幕幕地播放,最后混着他自己的记忆归于平静。
李大成只用了一会儿就接受了事实,他确实是在爆炸中丧生了,机缘巧合下重生到和他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他在原来的世界并无牵挂,能重活一次,总比当个孤魂野鬼好,只是眼下的处境实在是堪忧。
他和原身其实差不多,同样都是身世坎坷。
他活了三十二年,三岁那年爸爸在工地出了工伤,不幸离世,包工头不肯赔钱跑了。不到两年妈妈也不知所踪,他跟着爷爷相依为命,直到十五岁那年,爷爷也撒手人寰。
大山里生活艰苦,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刨食儿,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家里没了大人日子更艰难。
李大成读书用功,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就为了能让爷爷高兴。爷爷过世后村里人帮衬,他勉强念到了初中毕业。
谁家也不是多富裕,他不忍心大家节衣缩食供他读书,说什么也不肯再念。
和同村人一起外出打工,在一家电子厂干了几年,后来遇见了好人,被介绍到一家饭店当学徒,凭着吃苦肯干,倒是学得一身好厨艺。
好不容易靠着努力,开了家属于自己的酒楼,生意口碑都不错,成为了附近人们举办婚宴喜宴的首选。
日子忙忙碌碌,倒也充实。他有房有车,手里也有大笔存款,偶尔也想过,也许哪天会遇见一个合眼缘的人,能成个家。
却不想隔壁火锅店,因为煤气泄露引发的爆炸,彻底的结束了他的一生。
爆炸的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他知道大概率凶多吉少,很认真的想了想,这辈子有些遗憾,却并没什么牵挂。
李大成忍着浑身的疼痛,撑起身子坐起来,靠着斑驳的墙壁,整理着脑海里原身的记忆和关于这里的一切。
原身生活的村子叫河谷村,说不上多富足,但因为靠近清河镇,家家户户的日子远比旁的几个村子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