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愣住了,他回过身,见李大成斜倚在墙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是谁砸的我?哪个找死的的敢砸我!”王彪伸手摸到血,恼怒非常,他的声音在巷子里荡开,格外刺耳。
“好啊,敢拿石头砸我,我看你是活够了!”王彪挥着拳头就冲了上来,恶狠狠地冲向李大成。
李大成向后侧身躲过,两人相距不足一尺,王彪一个转身,呼啸的拳风,照着他的鼻梁就过来了,他躲闪不及,拳头擦着左肩过去。
不等王彪喘息,李大成骤然发力,右腿横扫,将王彪绊倒在地,左脚顺势踏在王彪的背上。
王彪奋力挣扎,却纹丝未动,气的破口大骂。李大成躬下身子,盯着王彪,漆黑的双瞳如一汪幽静的深潭,散发着危险的意味。
“谁比死人多口气,还不好说!”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森然的寒意。
见王家那边有人过来,李大成抬起脚,松开对王彪的压制。
“怎么回事,让你来叫人,你怎么反倒和人打起来了!”王贵的大伯装模作样的呵斥了王彪几句,转头又使唤人把他扶起来,这才对着村长说道:“我这个侄子不成器,让村长见笑了。”
村长随口应付了两句,王贵的大伯也是见好就收。
昨日王友善夫妇带信回去,说王贵夫郎病的厉害,瞧着也是没有几天活头了,他心里就有些犯嘀咕。
李大成平白无故的收留一个病的快死的人,难不成是想借着这个理由,强占王家的家产。要不谁会那么傻,养着跟自己非亲非故的人,还管吃管喝的!
今日他本来想让王彪来吓唬李大成几句,让他别惦记王家的田产。
还得敲打敲打王贵那个夫郎,连个儿子都没生的夫郎,王家可不认。没成想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找上门来打架,还让人家一顿胖揍。
“大成啊,这王彪不会说话,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王贵大伯满眼的精光,皮笑肉不笑的给李大成赔了不是,转头又朝着村长诉苦道:“我今日过来,还是得找王贵的夫郎,商量商量。我虽是他的大伯,可这毕竟不掌管他家的钱粮。这操办丧事可哪哪都少不了开销,这我也是难办啊!那禾哥儿要是真的病的起不来身,好歹也得把家里的钱财交代了,也省的我们跟着做难不是!”
“大成,王贵大伯说的也有理,怎么也得让禾哥儿交代清楚!”村长耐着性子听完这通抱怨,朝李大成点了点头。
沈桥只听见外面一片嘈乱,他牢牢记着李大成的话,不敢开门。就躲在灶房里,手里握着一把带着锈迹的柴刀。
时间好似格外的漫长,每一刻都拉长了数倍,转的艰难而迟缓。
“小桥,我回来了,开门。”
熟悉的声音让沈桥的心猛地一紧,柴刀咣当一声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刚刚有人很凶的踹门,我没敢开·····”
小夫郎仰着头看向他,眼圈泛红,虽然强忍着,但声音里还是泄出一丝泣音,揪着他袖子的手也微微发抖。
李大成眉心紧簇,轻轻的拍了拍沈桥的背,回头看向王彪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一般。
“我跟他们去看看禾哥儿,你先带着夫郎回屋歇歇。”村长见李大成神色,开口打圆场。
“还不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王贵大伯骂了一句,冲着王彪使了个眼色。
王彪心里害怕,面上又挂不住,强撑着恶狠狠地瞪了李大成离开的方向一眼,愤愤不平地离开。
王贵的大伯跟着村长,还有王有善夫妇一起进了旁边的厢房。禾哥儿这次都不用装,刚刚受了惊吓,此时一张脸白的像纸一样。
王贵的大伯连着问了好几句,禾哥儿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脸为难道:“这我王家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的神仙,这一个个好好的人都成了这副样子,叫我以后可怎么有脸见我短命的三弟啊!
这一副骨肉情深的戏码,村长只是看着,敷衍的劝说了两句。
王贵大伯见村长没接这个话头,悄悄的给王有善使了个眼色。
王有善立时明白,马上换了副面孔,“大伯,你可别怪做侄子的挑理。王贵没个一儿半女就去了,按理说可是不能埋进王家祖坟的。这大伙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一个字可都没说。这眼瞅着王贵的夫郎也要不成了,他又没给王家诞下一儿半女的,可不能算是王家的人,要是将来也想进祖坟。大伯,您可别怪大家伙说话难听!”
“就是,我们这也是为了王家的风水考虑,大伯可别往心里去!”王有善媳妇也跟着帮腔。
村长哪里听不出他们的话头,冷冷的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这,我这当大伯的也是为难,又不能偏私,还得替族里考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是委屈禾哥儿了。虽说王贵不在了,但我们写了和离书来,禾哥儿只要摁了手印,也是作数的,到时候回娘家也好养养身子!”
王贵大伯这话一出,禾哥儿只觉得心脏抑制不住的砰砰跳。
村长心里鄙视,不知他是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面上却是犹豫着叹了口气。
“也罢,毕竟是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吧!”
王贵大伯同王有善夫妇脸上俱是遮不住的喜色,王贵大伯自怀中掏出一张和离书来,递给王有善媳妇,看来是早有准备。
王有善媳妇上前将禾哥儿的拇指上涂上印泥,强行在两份和离书上留下了手印。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禾哥儿虽不识字,可看着上面的大红指印,猛烈的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的留下来,滴在纸上,留下一滩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