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薛妤没能看进去任何东西。
霸占了小半张桌子的天攰把两片翅膀全部展开,像只大号金蝴蝶一样占据她大半视线。
看得出来,它是真对那个许允清耿耿于怀,也是真被薛妤那句话气到了,以至于趴着趴着,就突然抬一下头,磨一下爪子,再扑棱扑棱翅翼,一副随时准备打架的烦躁样子。
薛妤用笔尖点了点它湿漉漉的鼻头,见它立刻抬起圆溜溜的鎏金瞳孔与她对视,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子虚乌有的事。”
“怎么就气成这样了。”
她说归说,却没什么制止的意思,小天攰趴到左边,她就到右边看文书,它在整间内殿转悠,她就时不时看一眼,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它嗖的一下闪电般蹿出去。
薛妤招手唤来左右从侍:“跟着公子,要做什么都随他。”
她想了想,又吩咐:“算了,让朝年陪着。”
天攰就是出去找朝年的。
他没记忆,但依旧聪明,从崤城回邺都,一路都是朝年与轻罗相陪,两者相较,朝年显然更放松,甚至可以说是放肆些。
他震惊在自己有苍龙的一缕血脉这件事上,嘴巴一路就没合上过。
即便除了轻罗时不时轻声答几句,根本没有第二个人搭理他。
但这也能说明一些事情。
至少朝年在薛妤身边待了很久,知道的事最多,不然怎么敢这样。
大战结束,朝华,愁离以及殿前司其他精锐全部在崤城,殿前司的值房中,只坐着为数不多的十几位同僚,要忙的事却有很多,一件接一件,丝毫不能松懈。
朝年坐在自己的案桌前,打足了精神办事,直到殿前司的门被推开。
他抬眼一看。
两名从侍领着一只通体金黄,璀然熠熠的异兽走进来,天攰的速度很快,朝年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它就半坐在了自己的案桌上。
兴许是有那么一抹苍龙血脉,朝年倒不怕天攰这双溜圆的黄金瞳,但没事也不敢多看,总觉得发怵。
面对这一幕,他别开视线,唤了声公子后看向身后跟着的两名女侍:“怎么回事?怎么带公子来这了?”
女侍将薛妤的话低声重复了遍,朝年眼前一亮,将手边的各种秘笈案例和供词往一旁推开,问:“公子想去哪看看?”
“许允清。”天攰歪着头看朝年,吐字微顿,瞳仁里团簇着金色的焰火,四目相对时给人一种如遭重击的迟滞之意。
许允清。
提起许允清,朝年就想到三天之前的那一幕,当时眼前这位被刺激得不行,他自己呢,也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说代替殿下给保证什么,他不敢,毕竟许允清到底会不会陪伴在殿下身边,他也说不好。
说到底,他再怎么跟溯侑关系好,也是薛妤身边的人,真要有个什么事,也只会向着薛妤。
但如今,经历战场上的生死之事在前,收拾许家在后,朝年算是看明白了,薛妤对其他人压根就没半点旖旎的意思,按现在的趋势看,未来女皇身边的位置,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个。
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朝年格外爽快地起身,道:“行,我带公子去。许家许允清和许子华收买邺都从侍,蓄意散播谣言污蔑圣地传人,挑拨圣地与妖都关系,如今被收押在殿前司私狱。”
他指了指右侧凿出来的羊肠小道,道:“就关在那里面。”
天攰看了眼黑黢黢的通行小道,也没见怎么动作,翅翼都没动一下,就那么瞬间穿行着到了小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