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序。”榻上之人朱唇轻启,一字一字地念起他的名字,让人听不出喜怒来。
侍女在心里暗道,公主多次示好那平南王都视而不见,果然是个不懂风趣的粗人。可偏偏殿下还对他如此重视,竟是不惜派人查了许久。
暗卫沉声继续道:“至于与王爷定亲的……是清河县一户普通人家的娘子。不过这么多年了,想必婚约是做不得数的。”
伶舟仪将话本合上,随手扔在了一旁。今日这一本,写的正是某个“夺妻”的故事,倒还算应景。她敛了敛寝衣,轻笑道:“本宫要离京几日。遮掩好了,别叫母后发现。”
侍女提醒道:“可殿下明日不是还请了郭校尉教习剑术吗?”
“谁管他。”
那人心术不正,却整日跟在萧时序惹人厌烦:“就说本宫身子有恙,叫他在外头一直候着便是。”
侍女点头应下,只是可怜了那郭校尉,每日来府上数个时辰都在烈日之下不得见殿下。
殿下如此多此一举,就好像只是为了气一气那位平南王似的。
夜已深了。
伶舟仪随着晚风推门而入,冷眼看着榻上熟睡的人,风吹得她的衣摆翻飞。
不过便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
但萧时序太过不识好歹,她还是想来亲眼看看与他定亲,自幼时便一齐长大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挡了她的路,杀了便是。
她死了,定亲自然也就不算数了。
纤细的手放在了秦婉素的脖颈上,伶舟仪面无表情地慢慢收拢。榻上的女子陷入了梦魇一般,怎么都醒不过来,皱紧了眉像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序郎……”额间沁出大颗的汗来,秦婉素突然呢喃出声。
伶舟仪顿了顿,露出些嫌恶的表情来。她将手掌松开,不免冷笑道:“他已是失踪许久了吧,怎么还痴心一片。”
陷入梦魇的秦婉素自然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是不停地喃喃唤道:“序郎……序郎……不要死……”
“死?”伶舟仪不免好笑道,“伶舟行本是想杀了他的,但有本宫护着,他在京中自然无恙。不仅如此,本宫还助他得封平南王,享万人之上。”
算起来,萧时序离家也有三年了,秦婉素竟还是这么念念不忘。
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此深刻的情意,简直令人发笑。
伶舟仪突然不想杀她了。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杀了也没什么意思。
反正萧时序已经喝下了那杯茶,茶水中有她钻研多年的情蛊。再不多时,他便会主动在她面前摇尾乞怜,求她欢喜了。
伶舟仪转而捏起了秦婉素的手腕,去探她的脉搏。
竟还是个底子极差,不能受孕的身子。
就算如此,萧时序也坚持要娶她?她烦躁地轻啧一声,更觉得这二人可笑。不过若是没有她从中作梗,纠缠于他,恐怕萧时序被封平南王后,便会没有顾忌地回到家中,秦婉素也早已做成了王妃。
噢,也不对。
若不是她在,萧时序妨碍了伶舟行的计划,早就被除之而后快了。
她不打算杀秦婉素,但伶舟仪从中想到了些别的趣味。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东西来。这药凶险,却有重清脉络的功效。若是能挺过去,或许还能从中因祸得福。
这便叫生死有命了。
不过这药,需得在人清醒时服下。伶舟仪俯身在她脸上轻拍了拍,将人从噩梦中唤醒。
秦婉素猛地睁开眼,尚未缓过神来,目光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的瞳孔一缩,刚刚……刚刚她梦见自己在尸横遍野的战场,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她害怕极了。明明萧时序就倒在面前的血泊之中,而她却害怕得跌坐在地,捂住了脸不敢上前。
伶舟仪却是轻笑一声,冰冷的手掌覆在她的后脑勺上,捏着那粒药丸慢慢捻在秦婉素的唇瓣里。
她循循道:“睡吧,以后便不会再做噩梦了。”
秦婉素再醒来时,目光涣散地看着周围乌泱的一群人。
昨夜好像又做噩梦了。秦婉素只觉得头疼不已,尝试着回忆一二,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女儿高烧了三夜才醒,榻边的母亲不禁拭泪道:“儿啊,昨日是母亲不好,萧家如今也难,母亲不会再提退亲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