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莫德能够给?予我?的生命力有限。如你们所见,他也十分疲惫了。”霍光伸手贴上不断蠕动?着,长满吸盘的触手。
自己出?于胆怯没能和父亲相?认,却就此永远错过了相?见机会的遗憾,再?加上对于银月号离奇沉没感到的不解,两?相?结合下才诞生了这?样的魇境。
齐沅身形轻微晃动?,身后纸片舞动?的速度逐渐平息下来,在身后形成几?个白色的圆环。
但为什?么斯科莫德会和他融合?齐沅的视线在霍光和触手形成的罩子上流连,却暂时得不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现在你应该已经明?白你父亲所负责的银月号为什?么会沉没了吧?”齐沅轻声开口?。
只是这?个答案却未必能令他满意。
出?于对儿子的过分关心,对儿子说出?重话后又好面子不肯收回,导致儿子独身一人?葬身大海,由这?样的爱和悔恨交织下策划出?这?次银月号复仇计划的孔国明?;因为憧憬父亲,擅自离家出?走却遭遇海难,幸存下来却又由于不自信而错失和父亲的最后一面的霍光。
这?对父子自始至终都是纠结的。
有些话会因为太过亲密而被不加考虑地轻易抛出?,给?所爱之人?造成伤害,又有些话正因为过于亲密才始终开不了口?,最终酿成一生的遗憾。
就像在魇境里一次又一次想要制裁害死儿子的仇人?,最后引爆炸弹让自己也一同赎罪的孔国明?,又像生成魇境后瑟缩在角落里观察父亲,为了让他一直存活而一次又一次开启循环的霍光。
爱有重量,但有时这份没能正确表达的重量会变成彼此的负担。
“多亏有你们,我?明?白了。”霍光的手在触手上轻轻抚摸,神?情柔和,就像他摸着的不是狰狞可怖的黏腻触手,而是在摸着毛茸茸的小宠物一般。
“明?白了,但是可能……并不是太能接受。”
他朝斯科莫德张开双臂,整个人完全贴合在触手之上,那触手也感应到他,顶部的眼球眨动?着凑近他,紫红色的雾气从眼球周围和霍光身上溢散而出?,彼此纠缠着在灯光中汇聚成一股,把霍光高大的身形完全吞没。
“齐沅,可能你也已经猜到了,上一次你们攻击斯科莫德后,它已经不再?有力量重置这?里的场景。”
霍光低沉的声音在紫色迷雾之中带着混响效果,传到在场的四名净魂师耳朵里时格外清晰。
“对不起,但是……”
雾气弥漫之中,血肉压缩喷发的嘎吱声在后甲板散开,十几?秒后,霍光的头部逐渐在触手顶端出?现,巨大的眼球连接着他的背部,雾气逐渐散开后,他的整个人?竟和斯科莫德融为一体,腰部以下的位置被六根自海面伸出?的巨大触手链接,样貌犹为可怖。
他的腹腔中央有一个圆球状的半透明?空间,孔国明?无知无觉躺在那里,被保护的很好。
霍光的脸上渗出?许多紫红色的粘液,血管狰狞着在他皮肤下方鼓动?,他的面容映照在灯光之中却显得尤为悲戚。
“让你们就这?样毁了这?里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对吧?”
第054章粉红海(25)
“齐沅,我不想伤害你。”
霍光清秀的五官被皮肤之下蠕动喷张的血管扯得有些模糊,只能勉强通过被挤压变形的声带发出的厚重?声线辨认出他还是之前那个胆怯的新人海员。
斯科莫德的触手像会动的丝网一样在他身下缠绕,分散在身体周围的几根尤其粗大,如同?已经融化进他的身体。
“但?我不想再失去父亲……十一年了,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他靠得这样近。”
随着他的话语,他身侧两根长长的触手从海底伸出,带着晶莹且略微粘稠的水迹,顺着后?甲板的栏杆两侧攀附伸展,像是能抵达船的另一头。
斯科莫德的触手捻过金属护栏和甲板的铁质保护层时,有黏腻的声音呲溜着滑过,摩擦着众人的耳膜,让人情不自禁就要皱眉。
“即使你知?道?这里的父亲只是存在于过去的,虚妄的幻影?”
齐沅直视霍光,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带着毋庸置疑的锐利。
孔国明早在三年前完成复仇计划后?就随银月号一同?身葬大海,如今残留在这个魇境里的,也仅仅是个记忆被禁锢在三年前的,充满恨意的灵魂。
他所憧憬的父亲再也回不来。
“不!这里的父亲也是真实的!他是个会鼓励新人的,有决断力的好船长……你都也看见了不是吗?”
霍光有些失控地朝齐沅大吼。
“那你为什么一直躲着他?”
早在最初分配工作的时候,霍光就主?动领下了船舱内部不容易撞见人的后?勤工作,船员会议的时候,他也瑟缩在齐沅的身边,没让自己的脸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即使到?现在,他也依旧不敢和他所深爱的父亲相认。
齐沅想,这大概是因为身为魇主?的他一旦出现在孔国明面前,双方情绪的剧烈波动都会影响到?整个魇境的稳定,同?时也会唤起孔国明的灵魂在入魇前原本的记忆,造成崩坏,令魇境难以维持长久。
所以霍光自始至终都只是远远看着他的父亲,隐藏着自己。
八年的时间足够长,对于一个八年前正?直青春期的少?年来说,更是足够彻底改变自身的形象,更何况他在此期间还和邪兽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