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之人拨开人群走上前来,正是卓澹。“本就是一场误会,何必动手伤了和气。之前没见过这位屠乌兄弟,见他在三小姐车边徘徊,只当是身份不明者意图不轨。如今他既然是商队中人且有人相识,那便是平日里大家走动少了,不太相熟的原因。这到衡州城的时日还长,以后还得多相聚才是,屠乌兄弟,还有这位?”“挚启。”“挚启兄弟。”卓澹满面笑意的看着挚启。“你觉得呢?”挚启看向屠乌,他点了点头。见事主也没有多话,挚启也不打算多说什么。拱了拱手算是为此间事做了个了结,随后扶着屠乌进了马车,留下一帮表情不一的围观之人。“卓大哥,为何放了他们?”“那挚启不简单。”“不过是个乡野小子。”“刚才有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家中兄长才有的气势。”“他是个修行者?”“也不像,除非境界高出于我。”“他才多大点,怎么会比卓大哥修为还高。”“也许是我看错了吧,好了,以后对他俩留意着点,散了吧。”卓澹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合上车门的马车,领着众人离去。而此时马车中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安静中,屠乌还是坐在马车门的位置望着外面,好在他确实伤的不重。挚启没有追问之前的事,但他知道屠乌应该是有自己的故事。第三日清晨商队收拾停当准备出发的时候,挚启二人的马车外来了三个人。门口的屠乌看到来人猛地坐直了身子,呼吸也急促起来。这是挚启第一次见到三小姐,和她的身份相比,这身朴实的布裙显得太过素雅了些。脸色未施脂粉却极白,让他想起了安仁城的冯生。挚启见过的女子不多,但也觉得三小姐应该算得上是个少见的美丽女子。她站在马车下眼眉微低的样子,恍惚间让他看到了几分云韫的影子。“小女子苏澄见过二位公子。”轻柔而明晰的声音传来,挚启感受到身后屠乌的呼吸又重了几分,仿佛一团火在后面烧着,挚启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他眼睛看向何处。“三小姐有礼。”“前日里因为小女子的原因,给二位公子造成许多困扰。小女子特来致歉,望二位公子海涵。”“三小姐言重了,误会一场,也当不得由您来道歉。”“总归是因我而起,而且听说有人受伤,小女子特地备了些药送来。”“那多谢三小姐好意了。”挚启回手拽了一下身后的屠乌,他才回过神来向前走了几步。苏澄身后走出一个丫鬟将药瓶放在他手中,但他却浑然不知的一直盯着低眉的三小姐,连送药的丫鬟都皱起眉头。一旁侍卫模样的男子见状冷哼一声,挚启赶忙上前挡在屠乌身前,致歉后将三人目送远去,回头时屠乌依然目光炽热的盯着离去的背影。“这样下去,你怕是到不了衡州城。“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私密,只是你一个人应该解决不了。”“我们好歹共车同乘了好几日,也算得上朋友不是?”“这药是吃的,不是用来看的。”“咱们各自说说自己的故事如何,都不吃亏。”“……”挚启话唠一般的说了许多,开始屠乌也只是看着手上的药瓶发呆。后来不知道是厌烦了他的喋喋不休,还是什么旁的原因,也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在他简短的话语间,挚启终于梳理出了他的故事。苏家三小姐苏澄自出生的那天起,就被送到了衡州南部的常宁乡间——苏家的祖地所在之处。苏家虽然是衡州城的大家,但走出常宁时日已久。祖宅之中除了一个看家的老管事,便只有苏澄随身的奶娘。苏澄在这只有三人的大宅中长大,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玩伴。稍大一点时觉得家中无趣,经常跑到后山上独自玩耍。正因如此,她一次巧合的机会在外遇上了屠乌——一个住在山中不远处的同龄少年。两人年纪相仿又鲜有其它同伴,很快便玩到了一起。屠乌带着苏澄在山中挖药打猎;苏澄则领着屠乌在祖宅中识字猜谜。几年的时间,两人慢慢长大的同时,感情也越来越深,只是这感情说不清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若是再过几年,或许就会顺其自然的明了。可天不遂人愿。去年苏家派人到了祖宅,说要接三小姐回衡州城。苏澄对于远在衡州的家并没有多少印象,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悲,便瞒着没告诉屠乌。年后衡通商队到达常宁的时候,苏澄犹豫了许久。最终拗不过心中那一缕执念,趁着屠乌打猎的时机坐上了去往衡州城的马车。归来的屠乌失了苏澄的踪迹,一时间在山中、宅中发疯似的寻找,最后还是老管事不忍心告诉了他真相。得知苏澄去往衡州的消息后,屠乌便沿着罗冈山脉一路北行。期间翻山越岭一刻不停,终于在耒阳得到商队的消息才停了下来。若不是衡通商队绕道安仁耽误了时日,怕不是他真要一路跑到衡州城去。挚启初见他时脸上的伤痕,便是在山中穿行留下的。“原来是青梅竹马啊!”“嗯。”“三小姐心中如何打算?”“不知道。”“苏家势大,若是个放逐祖地的落魄小姐倒还好说。如今召回州城,怕是千山隔万水阻了。”“没有办法?”“再想想,再看看。”自从三小姐登门致歉送药之后,挚启二人的马车周围窥探之人就多出了不少。除了富家公子的随从,还有几个商队中的管事。车中两人完全不在乎这些,起居一如往常,只是偶尔下车方便之时有些尴尬。商队中在这个小冲突之后一片祥和,前往衡州的行程也十分平顺,这让上商队中的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写意的笑容。从安仁县出发半月之后,商队终于踏入了衡州府的地界,而这一路的坦途也终于迎来了风雨。:()花开泗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