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赵姬并未有什么动作,不过秦政也担心是他在这的时间太短,她暂时按兵不动。
他走后,雍城这边可就全然在她掌控之下了。
不过对于她,秦政总是摸不清她的想法为何,又不知道他的这份怀疑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不管是与吕不韦交好,还是养男宠,难道只是为了取乐吗?
秦政又觉得不是。
自己幼时,常见她偷偷流泪,问她也总不会说原因。
只是她每每看到他人一家其乐融融,眼中都会有掩饰不住的羡艳。
或许她只是想有一个正常的家,像寻常女子一样,有个可以依靠的归所,被夫君所爱,子女承欢膝下。
可惜嬴子楚将王位看得比她重,而秦政把秦国的大业看得比一切都重,都不是她所期望的家人。
人总会陷于一份可望不可得,为了这份不可得而愈渐偏激,她之期望明明早已随着嬴子楚的离世而彻底破灭,可这份执念从赵国留到现在,是怎么也散不了了。
如今有了权势在手,她不曾得到的东西,却也怎么都想去争一下。
秦政只觉得这种想法太过愚蠢。
无论她想法如何,只要她还是太后,就不许做出过于逾矩的事来。
想与一人相知相爱共白首,这种事放在乱世,特别是放在掺杂利益纠葛的王室中,本就是不可求的。
不仅仅是赵姬,他也是如此,秦政明白这个道理。
她既然想在这长住,那这便要有长久的眼线,秦政吩咐了几人留下,赠给崇苏的那把剑,也暂时由他们看管。
他是以自己的名义锻造的这把剑,带回安插着各势力眼线的咸阳宫不妥,不如暂存在此。
待回咸阳之事都安排下去,秦政又是一身轻松,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之时,忽而冒出一个想法。
他想再在这宫中各处看看,先前大致看了一圈,今日想去寻一些偏处。
做这事肯定是要人陪的,当晚,他理所当然拉上了嬴政。
嬴政一听他这忽而冒出的点子,心道这不就是一次在宫中的寻宝游戏吗。
不过秦政当值少年,大好年华,爱玩也是正常。
这宫殿甚大,照秦政的想法盲目走,怕是走到明日都还寻不到什么好看的地方。
以前虽不常来,但一次偶然,叫他发现了一处风景。
时隔太久,这本是极小的一件小事,埋在了记忆的角落,却因为秦政又见了光。
今日无云,月光常照。
宫中很是安静,秦政没带其他人,本意是和他一起走到哪算哪,遇到拐角,也是随心意,拐去哪边就算哪边。
嬴政却不动声色地引导他往那处去,他只能回忆起大致方位,但只要到了那个位置,细细找一番,说不准就能找到。
约是两刻钟后,嬴政看四周,觉得应该是到了地方。
接下来只要在附近找找,估计就能看到了。
走着,秦政余光似是撇到了什么,叫道:“那边!”
说着就牵过了嬴政的手,拉着他跑了起来。
嬴政被他拉了个猝不及防,可也只是身形不稳了一瞬,随后被他带得跑起来。
方想叫他慢走,可又一想,以前哪有这样在宫中肆意跑的机会,再来一世,何必做秦政的管教者,也就纵着他这份心气。
而穿过这一条窄道,奔到开阔处,就见了一小池。
池中盛了几株荷花,其间萤火点点,一旁绿叶为衬,正在微风中轻摇。
四周皆是绿荫,亦有花卉,月光照下来,皆镀上银白月光。
像是欢迎他们的到来一般,绿叶摇动着,沙沙作响,平日觉得正常不过的声音,现在听来,不知为何却添了些色彩。
以前是因为什么路过此地,嬴政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对这副景象的惊鸿一瞥,却不知因为何种缘故留在了心间。
那也是个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