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密信递上,郭开阅完后,在此前意料不到的道路在面前摆出。
欣喜片刻后,他毫不犹豫地踏上此路。
而夜色下,嬴政驾马行得飞快,若是预估无错,他的计划便可全然顺利实施。
在邯郸潜伏良久,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此事。
来前他曾与秦政说过,乱其社稷,溃其边防,这两点,无非内政与外交。
内政无需他过多操心,赵王废嫡立庶的行径就已然够扰乱朝堂。
短时间内全然毁乱一国内政绝非易事,他只消借助赵王的昏庸之行,为这乱局添上火,再在此基础上进而捣毁边防即可。
而赵国长久以来的边防之患为燕国与匈奴,当初布局之际,他并不便去与燕国同盟,于是他的目光早早就放去了匈奴。
自李牧制匈奴后,赵国边境长久安稳,但匈奴从未放弃过对中原领土的垂涎。
这一点恰恰方便他去利用。
早前培养挑起燕赵之争势力的同时,匈奴势力他亦在交涉。
他想除去的人与匈奴一方重合,利益一致之际,对方根本不会考虑他到底想凭此获利什么,而只会关注自己的利益。
在暗中的双方一拍即合,诸多莫须有的罪名联合扣上,加之赵王早就有疑,李牧自然逃不脱讯问。
但此条线利用得要恰当,如若在此事上让匈奴获取的利益太多,其当真南下攻陷赵国边境,带来的是长久之患。
日后秦国终归会统一全境,可不能在此给日后埋下隐患。
于是嬴政在给匈奴那方提供计策,联手将李牧从边关将领的位置拉下之际,也为赵国边防留了后路。
李牧之孙李左车,此时正当年少,才学却早已闻名,也曾与李牧在边关待过两年,对其大父的治边之道理解颇深。
此点嬴政早已提点过郭开,也让其不时给司马尚等人暗示,日后李牧下任,边关换人之际,郭开大可将李左车推为副将。
届时只消郭开以赵国的长久利益去威胁,李左车必定会抛弃私仇,转而优先国情。
他经验不足,虽不能做到同李牧一般让匈奴丝毫不敢进,但至少能利用好李牧留下的布局,做好守城之将。
总之,能撑到秦国攻陷赵国即可。
至于李牧日后的去处……
思及此事,嬴政的面色也丝毫未改。
是要成为姚贾,还是成为韩非,去留由君决。
他或许会惋惜,但不会在秦国的利益上做出半点让步。
又是几日,夜。
此地离邯郸还有几日路程,接连奔波的李牧难得觉出累来。
可此夜,他却未有丝毫睡意。
小客栈的静寂后院时而有着虫鸣,多年的军功让他得以独占此地不受扰,他着衣立于堂前,似乎是在静等着什么人。
云隐月出,约是后半夜,前堂起了些动静,是看押人的交谈声。
随后,一个身形顷长,半面掩在面罩下的人缓步行至后院。
长身玉立,戴月而来。
前堂的声音随即止息,交谈声因他而起,也未引出太多骚动,看来是看押者识得之人。
李牧也就知晓此人便是自己要等的人,看他片刻,只从他露出的眉眼中看出他尚且年轻,笑言道:“既特意走这一遭,小友何不露真容?”
年轻人长目轻动,似乎起了些笑意。
随即,他微微低头,抬手揭了面罩。
再度抬目看他这一刻,恍然间,李牧好似在这张从未见过的面容上窥得些前人之影。
年轻人微微欠身,道:“久闻将军威名。”
言道间的态势更是与记忆中的一人重合。
半响,他才想起来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印象究竟归属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