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乌莉说:“你今天一个人?田亦回家了吗?”
潘朵然边吃边说:“他和易思违他们去玩了。”
对面的人抬起眼,可潘朵然完全没察觉。
莫乌莉的语速适中,音调平稳,和刚才没有任何不同:“易思违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潘朵然正在把不小心吃到嘴里的头发丝弄出来,不假思索,直接作答:“他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
“长得很帅,心地善良,渣男脸的野生小动物。我们都喜欢他。”
“私底下也这样?”
“嗯,”潘朵然突发奇想,“我把他叫过来吧?正好问问我对象他们在干什么——”
“不用了吧!”认识以来,这还是莫乌莉头一次这样强硬,虽然很快又归于平静,“不要叫别人了。今天不是说好就我们俩吗?”
潘朵然很单纯,马上就把手机收回去了:“啊哈哈,也是哦。”
潘朵然拉着莫乌莉拍了好多照片,单人的,合影的。她发了微博和朋友圈。吃完饭后,两个人走在路上,潘朵然一直在玩手机,莫乌莉则在走神。
潘朵然边敲手机边说:“我微博粉丝变多了,有人找我发零食的广告。你说我要接吗?”
莫乌莉随口说:“可以啊。”
“又有人点赞我!这次的图都没怎么修,那家店光太好了。”
“是挺好的。”
“你化妆这么漂亮,为什么平时不化呢?”
“会伤阳痿男自尊。”
潘朵然这个人太无害了,随随便便,马马虎虎,让人对她没防备。心底话竟然不经意地脱口而出,就连莫乌莉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望向潘朵然,潘朵然还傻呵呵地笑着——她笑不是因为莫乌莉的话,她压根没听到,她笑是因为她刚才用手机刷到了一只小浣熊洗棉花糖的视频。
潘朵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莫乌莉回答:“我说你很可爱。”
“对呀!”潘朵然笑得超开心,“我就是很可爱!”
春节的时候,城市难免冷清下来。
看到叔叔和婶婶海边度假的朋友圈后,莫乌莉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去。
刚来异地上学,她没有带很多行李,让别人寄快递太麻烦,打从一开始,她就打算回去收拾东西的。
莫乌莉锁上门,下楼准备去高铁站。
楼下有放假了的小孩聚在一起玩。一个问另一个:“你今天晚上吃了什么?”
另一个说:“吃了我妈妈做的饭。”
可能因为刚来这个世界,一切都新鲜,小孩的乐趣总是比大人多很多。这样的情形很日常,却莫名令她感到温馨。
车站人来人往,正是一年一度的高峰期。轨道和站台间没有护栏,只要往前多走走,就能轻易坠落下去。风很凛冽,莫乌莉站在边缘,任由脚尖冒出站台,悬空在面临危险的可能中。人偶尔会被空虚召唤。以前看过书上,说这叫做高地效应。
值班的站务员在吹口哨,喝令乘客后退。车要进站了。
哨声像划破妄想的小刀,她慢慢地退回去。
叔叔和婶婶家住的小区很旧,整栋楼只有六层。到冬天,树木也枯萎,外壁沧桑,满墙都是漆黑的藤蔓。
住在这里不是缺钱,而是新房子没出来。这里就要拆迁了,到时候又能拿到一笔钱。叔叔婶婶感情很好,住在漏水的烂房子里也很开心。亲戚邻居都说他们是模范夫妻,虽然莫乌莉觉得,他们开心真正的底气还是存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