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气在山中,去投剑山的次数比去明治山可多多了,每月上旬的开讲日,他总是把大半的时间花在那了,和投剑山的人也甚是相熟。
“是文山啊!”
老观主眼里骤然迸出光彩,“我知道他定能成的!他收徒了,那他定是开辟绛宫,进入第二境了。”
云气没有再说话。
老观主感怀了片刻,又把目光看向云气,“你平日里可曾修习剑术哇?”
云气点头,“也是耍过,也喜好剑术,就是练剑实在太费精力,又费钱财,我食气不久,又囊中羞涩,平日里还是主要以吐纳凝神为主。”
老观主突然停下了脚步,愣愣看着云气。
云气随之停下脚步,看着观主紧盯着自己,是有些纳闷,自己是说错话了?
观主愣神片刻后,回过神来,年迈的嗓音有些许颤抖,
“是也,是也!剑术浩渺,老道我当年便是痴迷于剑术技巧,是日也练剑,夜也练剑,却将根本的食气吐纳抛在脑后,那时总想着今日先练剑,明日再炼气,可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眼见同门逐一辟府,而我却沉迷在剑招中乐此不疲。
记得忽有一日,同门以气御剑,快而劲,击长放远,轻易便破了我的剑招,我才恍然惊醒,再投身于炼气,可彼时老道我心急如焚,愈是急着炼气,却愈是不得精要,一步错,步步错。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实在是好孩子。”
云气默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三清山是这样的,辟府之前基本就是放养,大方向给你指明,大道理都写在书上,要是自己不思进取或是沉沦外物,谁也没有办法。
“哈哈!”
老观主忽然又笑了,“你说练剑费钱,实在不假,老道那时给人晾药、帮厨、担水、采石,不知干了多少活,赚来的一些钱物尽数被我换成金精砺石,全用去喂养宝剑了。”
云气也笑了,“剑修都是穷鬼,谁人不知。”
观主仰天大笑。
还好今日雨大,观中没有什么香客游人,否则见到德高望重的真微道长笑成这个样子怕是要大吃一惊。
不过即便这样,一些往来的道士童儿见着,也好奇观主今日是怎么了,那个气质清雅、衣着华贵的年轻道士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打小就聪明,才情过人,还记得在你小时候,你父亲来找我下棋时总是把你带上,开始你只是旁观,看了几局便学会了弈棋,不到一年,你的棋力就在我等之上了。
“你父亲不知向我说过多少次,等你再大些该找谁来教你,他是翰林出身,又同知一府,学问何等渊博,你竟然让他教无可教。如今,你能到这一步,他应该是最开心的,六千年的三清山,教你应该是足够了。”
云气轻轻点着头,是啊,要是父亲在,他应当是最开心的。
“这回出门着急远游么?”老观主问道。
云气摇摇头,倒是不急,在镇子上多待几天也无妨。
“那你这几日也抽空来观里坐坐。”
观主颇为亲切的说。
云气应了,他想着观主应该是想找人再说一说当年他在山中的事,自己游历的事没那么急,在家中多待会也好。
观主很是开心,又问云气要不要在观中多留会,等雨停了再走。
云气这次摇了摇头,这梅雨季节,雨一下下来根本停不了。
他向观主借了一把伞,毕竟回了尘世,在人前施展辟水法就太过招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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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了观主,云气举伞走出雨霖观,踏上熟悉的南坡山路,走过金沙溪上的石桥,很快,云气便回到了樟香镇。
镇子和先前没有什么两样,一切都没有变。
走的时候春雨淅淅,回来的时候夏雨绵绵。
雨太大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镇子上的居民都是以制香与租售房屋为生,没什么人种田,雨天人们都躲在家里,没人去看路上,也没人在意到镇上来了个道士,这个临近雨霖观的镇子上最不缺的就是道士。
云气来到青瓦巷前,雨水把青瓦冲刷的干干净净,给这片灰色的雨幕增添了一抹亮色。
站在巷子口,他特意看了一眼,家家院门上都挂着他留下的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