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唤为郡主的女子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不耐烦的抬手扫过去,那女孩就在这片舞乐声中,像是一张轻飘飘的薄纸,直接从数十层高的楠木阶梯上被拂下来。
幼瑛下意识的急步过去,想要伸手去护住她,却被她直溜溜的穿过身体,眼见着她的额头撞到阑干的金属雕花上。
她还是一路跟着她。
她滚落,她就低身迈快步护着,尽管无能为力,却好似自己有办法可以给她轻轻的阻挡。
直到“砰”的一声!整个大堂都彻底安静下来,黑亮的地砖上迅速淌出一摊鲜红。
幼瑛看着女孩头破血流,向着人群急声呼救,身体却被四下拉扯,场景一下子极速往后退去,她的声音被堙灭的不复存在。
“这郡主是真的手辣心硬呵!”
“好歹也是丈夫的胞妹,何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李庐月,你还在这儿呈郡主的威风么?有本事回你的中原去,在这儿边地做什么大爷!”
幼瑛下一瞬,就看见这些人的目光全都矗在她的身上指点,她的世界却一片寂静,只能看到谢临恩从台上冲出来,立即去抱起地上的谢雀歌。
幼瑛高踞的视线与谢临恩对视上,她居然看见谢临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伏低身子重重的向她磕了一个头。
在他头抢地时,也是重重的“砰砰”声,他磕完头才抱着雀歌起身,衣摆沾血的急步离开。
“这是何意?他平时不是最疼爱这幺妹么?乐人还真是虚情假意。”
“嗐!舞跳完了么?我付了钱的!”
“就他这般谄媚,活该他被罢黜,来这乐籍活受罪!”
幼瑛整个人都处于意料之外的惊愕中,在谢临恩离去后,便更加头痛欲裂。
原本循序渐进的画面争先恐后的跑入到她的脑海里,使得她的脑子仿佛是被挤胀了、撑炸了,让她觉得很痛很痛。
李庐月是谁?
这些记忆一瞬即过,她的母亲是卫朝长公主,缘于和亲国被灭,李庐月和她被接回长安。李庐月被特封为郡主,长住江南扬州。
李庐月在扬州时并不安宁,幼瑛看见她作践奴仆、草菅人命;看见她欺压民众、为非作歹;看见她轻侮乐人、暴戾成性。
幼瑛看见她和谢临恩成了婚。
谢临恩?
给卫朝打下变革鞭法的两朝丞相么?
他现在早已一举及第,怎么会在这边地的沙州城、莫高县,还成了世世代代不能入仕的乐户?
而且他那样孤绝的人,又怎会在此处人人可啖,为李庐月跪地梳洗、缝衣纳鞋,承受她的打骂与羞辱。
幼瑛还没有缓歇被记忆挤塞的疼痛,便听见身后有一道低低的男音:“郡主,借过。”
下一刻,她就被人用力的推下了楼梯。
天崩地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