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自己要求的?”
“是的,少爷。”
“那我也出发吧。”
从铁玫瑰别墅到学校,开车大概要半个小时。宽阔的郊外别墅区本来就人烟稀少,驶上大路后,茫茫的黑夜中,只有两排路灯洒下亮光向灯火辉煌处遥遥延伸,灯光无声更显四下寂静。
林松潜坐在车里,望向窗外。路灯从他的眼中重复地一点而过,宛若夏日萤火。也许是刚洗过澡或是开的空调有点低,他竟感觉有些冷。如果陆泉在这里,他就能握着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个人说些什么话,或者讲一讲她爱看的书。而不是独自沉浸在这片空寂的黑夜里,任凭思绪万千失控地清醒。
是第几次了?是在走廊上遇见,她对自己敷衍一笑就毫无留恋地转身。还是和他靠近时飞快移开的视线,下意识躲开的接触。一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突兀地浮现,和她相拥接吻时的温情反而如梦中残影般消散,只留她时而抵触的神情在脑海中真实地深刻着,甚至变得冷酷起来。
他尝试着打破这寂静,“刘叔,女孩子的心情变化得总是那么快吗?”
“哈哈,那当然,女孩子心思多。拿我女儿讲,买礼物的时候就爸爸好爸爸棒,想亲一口抱抱她就嫌爸爸臭了。”
林松潜回了声笑,车里又回归了无话可说的安静。
礼物。他为她挑了很久的天空之泪,在书桌前他还忍不住幻想今夜的她是怎样美丽,戴上自己为她特意准备的项链,成为舞会最亮眼的存在。
他忙了一天,大脑已经倍感疲惫。他微微皱眉,强迫自己闭眼休息。
今夜是开学舞会,学校也破例让车开进校园,停到凯勒剧场前面的大路上。司机放下林松潜,便开到附近的停车场等候。
见林松潜来,负责在大门接待的姚玥赶紧上前。
“林公子晚上好。”姚玥笑眯眯地接过请帖。
“你也晚上好。”说完,他朝其他学生会成员点头示意。
“祝林公子玩得愉快。”
剧场灯光大亮,各色华服眼花缭乱,让林松潜瞬间眯起双眼。热潮也随之涌来,无数种香水里带着人体的温度在空间发酵着融合。
第一场舞即将开始,他并不着急,步调平缓地寻找起陆泉。一一与向自己打招呼的人回礼,面上是无懈可击的礼貌笑容。
很快,剧场的灯光柔和地暗下来,两束强光从上方一左一右地射下,两片的圆形光柱重叠于剧场的中心,瞬间分隔明暗,人声减息。热闹的管弦乐渐渐沉默,从幽静处拉出一声缠绵低徊的大提琴音。
伴随着渐渐敲响的钢琴声,林松潜踏上二楼。他无声地在昏暗的二楼寻找,却先看到了端着饮料的萧戚。他习惯性的微笑还没有升起,便见萧戚点了点下面的舞池。
他毫无准备地转过头,又恍然觉得果然如此。
银色的长裙是那么耀眼,是灿烂阳光下清透泉水的波光粼粼,是艳阳海滩边白沙的细碎闪光。裙摆旋转一周,轻轻拍在男伴的长裤上又依恋地垂下,修长白皙的手被男伴结实地握住,只隐约看见掌背白皙的皮肤。看不见脸的男人握着陆泉的腰肢,半垂首,几乎贴在她的侧脸,那么呼吸必然也是贴紧了她的。
想来,陆泉的舞还是和他一起学的。两个身量不足的小孩子,磕磕碰碰地你来我往,把成人的调情游戏变成搞笑的手舞足蹈。一紧张手就扣到对方腰上,痒得人一声大叫,进而滚在一起,变成两个人的挠痒大赛。踩脚踩得狠了,就赌气地在镜子上画正字,记对方踩自己脚的次数。
忽然,林松潜看见陆泉抬起脸,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又掩饰般侧过头,仿佛要躲进男伴的胸膛里。
一切记忆瞬间消散,他的灵魂回归原地。他站在二楼俯视着,清醒得可怕。
林松潜转身走下楼梯,从昏暗的场外走向中心,停在灯光舞台的明暗交接处。
他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对上陆泉终于转过来的眼睛,微微一笑。
感受到陆泉突然的僵硬,李宿夕不动声色地悄声询问她:“怎么了?”
原本还顺滑的配合顿时变得磕碰起来,还好一曲已经到尾声。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陆泉放开李宿夕的手,和其他人一起离开光圈。
林松潜向陆泉伸出手,不想,却被李宿夕率先握住。
李宿夕笑眯眯地摇了摇他的手才放开,“终于见到大名鼎鼎的林二公子,我们以前在宴会上见过一次,我叫李宿夕,以后就是陆泉同班同学了。”
林松潜微笑不变,也不答话,向站在他身边的陆泉再次伸出手,就这么温和地看着她。
陆泉感受到周围看戏的目光,终于在这诡异的安静中握住他的手,顺着力道走到他身边。林松潜勾了勾唇,手指划过她莹润的脸颊,把她些微凌乱的长发拨到耳后。
眼中丝毫没有李宿夕的存在。
李宿夕倒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调皮地摇着头笑起来,被无视了也一点不生气,转向陆泉道:“和你跳舞真开心,希望下次还可以邀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