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那贵妇冷笑,"你从前何等金贵的身份,如今却要与那些下九流的人为伍。说起来,那作坊的主人是谁?听说是新来的县丞夫人?"
玉兰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是。那位夫人待我们极好。"
"那位夫人?"贵妇挑眉,"莫不是那个杨家的庶女?她倒是好大的架子,也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仗着丈夫的势力。"
玉兰听出她话中有话,却假装不解:"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贵妇压低声音,"最近城里都在传,说那县丞不安分,私下查了许多案子。若是惹恼了什么人,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玉兰心中一凛。原来那些人已经开始在权贵圈子里放出风声,是要借舆论来施压了。
扶月坐在作坊的内室里,手中拈着一根银针。案上铺着一匹淡青色的绸缎,那是要做成衣裳送去富贵人家的。她神色专注,手指翻飞间,一朵朵暗纹渐渐浮现在布面上。
这些暗纹都是大家商量好的特有的图案,只有懂得规矩的人才能认出其中寓意。扶月一针一线地绣着,眼前却浮现出故乡的影子。记得小时候,母亲教她绣花时也是这般耐心。那时部落里的姑娘都要学会记号,好在祭祀时分辨族人。
"扶月姐姐。"忽听得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是月娘,隔壁绣坊的姑娘。她今日特意来取衣裳,说是要送去城东王员外家。
扶月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眉眼带笑,心下却一沉。这月娘是南诏人,却不知为何总与那些富户来往密切。每次来取衣裳,都要东张西望一番才走。
"衣裳还未绣完。"扶月轻声道,"要等到申时才成。"
月娘却不肯走:"我便在这里等着。正好看看姐姐绣活,也好学着点。"她说着,自顾自在一旁坐下。
扶月垂眸继续绣活,心中却暗暗戒备。她知道这月娘八成是来探听消息的。前些日子作坊里失窃的账册,想必就与她有关。只是如今既要让她看见这些暗记,又不能让她起疑心,当真要费些功夫。
她一面绣着常见的花样,一面在暗处藏着记号。那些看似随意的疏针漏脚,其实都暗含玄机。这手艺还是明希想出来的,说是要在衣料上留下追踪的线索。
月娘果然上了钩。她凑近了看那绣活,啧啧称奇:"扶月姐姐的手艺真是巧,这花样活灵活现的。"忽又问道:"只是这针脚怎么有些松散?"
"是我不够细致了,眼花。"扶月叹道,"有些地方绣得不够细致。"
月娘笑道:"姐姐太谦虚了。我瞧着这些针脚虽疏,却自有一番韵致。"她伸手摸了摸布料,"倒像是有一定的规律。"
扶月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你真是说笑了,哪有什么规矩,不过是赶紧绣完了事罢了。。"
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却是茶馆那边走水,街坊邻居都在帮忙救火。月娘也坐不住了,起身道:"我改日再来取衣裳。"说着便匆匆去了。
待她走远,扶月才松了口气。她知道月娘定会将今日所见告诉主子,那些人很快就会顺着暗记找上门来。她望着窗外的喧嚷,心中却是一片冷静。这正是她们要的效果。
堂前廊下,孙老正在打磨一方玉料。这块玉产自南屏,质地温润,触手生温。他仔细端详着玉料的纹理,时不时拿起工具轻轻敲击。每一下都恰到好处,既不会伤了玉质,又能让内里的机关安放得当。
这是一支凤钗,是明希特意设计的。钗身暗藏玄机,能够记录接触者的体温。孙老费了好大功夫,才在不损伤玉料的情况下,将那精巧的机关嵌了进去。
"孙老。"忽听得身后有人唤他。
他回头看时,却见一个陌生人站在院门口。那人衣着考究,举止沉稳,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管事。
"老朽有礼了。"孙老放下手中的活计,"不知这位爷有何贵干?"
那人笑道:"听闻孙老的手艺在南屏无人能及,特来请教。"
孙老心中了然。这些日子常有这样的人来,说是为主家相看首饰,实则是来打探虚实。他故作谦逊道:"老朽年纻已高,手艺早就生疏了。"
"孙老太谦虚了。"那人不紧不慢地说,"前些日子我家夫人在席间,见一位贵妇戴了支玉簪,说是出自孙老之手。那簪子做工精巧,玉质温润,竟比京中的还要好上几分。"
孙老听出他话中有话。那支簪子正是他们放出去的饵,如今果然有人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