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鹤本来也是沈舒窈从深山里抓来送给还不会御剑的谢淮君当坐骑的,只是没想到谢淮君怕鸟,便一直当宠物养着。既然能作为坐骑,速度自然不慢。一路被思羽追到鸟鸣涧的树林里,之前被抓起来的鸟不知道何时被放了出来,谢淮君一进去便有漫天飞鸟招待他,数百的鸟儿往他身上扑,吓得他脸色发白。从树林出来直奔鸟鸣涧出口,谢淮君刚迈出去一步,心道不妙,于是生生把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刚一收回来,一道浅紫色结界从地底上升,在空中凝成一个完整的封闭结界。沈思榭是要赶他走。若是他刚刚直接因为逃跑离开鸟鸣涧,结界便会封锁这里,他进不来,沈思榭也不会出去。为什么沈思榭总是要让他离开?为什么要以那种方式告诉他,什么才是他心中的亲近之人?谢淮君心里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他被忘记的过去里,有沈思榭。所以,不管沈思榭如何赶他离开,他都不会离开鸟鸣涧。殊不知,此时沈思榭也在暗中观望着,看到谢淮君没有离开,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想见,不能见。结界封锁当天谢淮君没有再见到沈思榭。头顶的紫色结界也没有消失,鸟鸣涧已经被封锁,出不去也进不来。谢淮君都有点怀疑,沈思榭是不是暗恋他,知道他反应过来以后会在结界形成之前退回来,所以封锁鸟鸣涧不让他离开。结界已经生成,沈思榭却闭门不出。“还不快抄!”谢淮君一边在床上躺着胡思乱想,一边从后边踢了一脚思羽。“在抄了,在抄了。”思羽委屈的咬手指,还不敢停下抄书的手。谢淮君逮不到沈思榭,但是他逮得到思羽。于是思羽只能可怜巴巴的在一旁坐着抄书,抄不完不许动。要知道他是一只鸟,这么多年大字不识几个,居然要抄书。可是他又不敢不听话,要是主人不理他,他就很难过。“思羽,你知道沈思榭的原身是什么吗?”谢淮君又从后边轻轻踢了一下思羽。“知道。”思羽放下笔扭过头来想和谢淮君说话,又被踹了一下再扭回去。“是什么?”谢淮君来了精神。“不能说。”思羽皱着眉头开始咬笔杆。“为何不能说?”谢淮君有点好奇。不告诉是不告诉,不能说可是不太对劲儿。难道沈思榭的原身谁说出来谁倒霉?“我与魔尊大人立过誓,不能告诉任何人,若是违反,全身的羽毛掉光光。”思羽低头道。谢淮君突然目露凶光。思羽感觉背后一道灼热残忍的视线,瑟缩一下,才软软的说:“你不能拔光我的毛,你不是怕鸟吗?”谢淮君泄气,又躺回床上,之前那一瞬间他确实十分想把思羽的羽毛拔下来,这样他就可以破誓。不知不觉便过去好几日日,这几日里谢淮君都不曾见到沈思榭,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沈思榭在暗中偷偷窥视,但是又抓不着。而在凝辉宗这边,苏溪亭收不到谢淮君的消息,在多次传送传音鸟失败之后,终于还是带着谢吟过来寻自家师弟。“师父为什么……要带我来。”谢吟望着灵魔结界,默默的流了一把辛酸泪。他怕鬼怕魔,这么多年卡在梦结境,怎么师父带他来魔界。“就因为你怕鬼怕魔才带你过来,多大的人害怕这些。身为修仙之人要斩妖除魔,你若是害怕如何斩妖除魔。若是再嘀嘀咕咕,我把你送回谢家。”苏溪亭这一段话下来,连气都不带多喘一下的。“是,师父。”谢吟自然不敢反驳,若是反驳,师父便有理由唠叨更多。他刚入师门之时不清楚苏溪亭的为人,有一次和师父顶一下嘴,被整整唠叨了一天。从早上说到晚上,嘴皮子都不带累的。“我下去打听有没有师弟的消息,你在这里等着,切勿轻举妄动。”苏溪亭指了指梅花引的大门,嘱咐道。谢吟本来也不太愿意进梅花引,他总觉得此处妖魔鬼怪众多,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安心些。于是苏溪亭一个人进入梅花引询问情况。苏溪亭不像谢淮君,他不是一个听别人墙角的人,老老实实的交给梅花引的掌柜十两银子,掌柜的这才开口。“您要问鸟鸣涧最近有什么事?”掌柜的有些胖,脸上油腻腻的,一笑满脸褶子。“前几日鸟鸣涧外边突然多了一层结界,外边的谁也进不去,里边的谁也出不来。”“封锁几日?为何封锁?”苏溪亭再问。掌柜的瞥了苏溪亭一眼,没说话。苏溪亭只得从怀里再掏出十两银子来,重重的扔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封锁五日,原因不明。”掌柜的迅速的拿起银子,生怕苏溪亭收回去。苏溪亭担心谢淮君安危,没空搭理这掌柜的,急匆匆的离开。他不了解魔尊思榭,但是却了解谢淮君。如果师弟真的想出来,自然有办法出来。一个化神境修为的人,这世上恐怕很难有人把他困住。就算打不过,逃跑总是能逃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回传音鸟,按师弟的性格,大概是忘记了。就在苏溪亭打算离开的时候,门外一声痛呼打扰了他的思绪。“啊……师父!”那声音是谢吟!苏溪亭暗道谢吟真会给人找麻烦,脚下快了两步,小跑跑出梅花引。一道紫色闪光冲天而起,结果被对面一根玉色丝线给打了回去。谢吟被紫光反震,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地。一条黑色的类似手臂东西极速从对面射出,苏溪亭冷笑一声,长剑沉碧出鞘,把那东西打了回去。那东西竟真是一条手臂,被打回去之后贴在了一个女傀儡的身上。苏溪亭这才看清来者。玄衣墨发女傀儡,来人竟是魔尊崇愔。女傀儡像是被打疼了,围着崇愔快速的绕了几圈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崇愔一身黑色衣裳,脸色却是苍白的,他拍拍女傀儡的头,像是在安抚。崇愔脚底下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生物,像是人又不像人,整个身子一团漆黑,外边像是有一层黑色的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四肢扭曲的缠绕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叫声。“原来是魔尊。”苏溪亭拱手示意,顺便用余光看了看谢吟,确认他无事,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我是凝辉宗的苏溪亭,刚刚不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师父,是这怪物袭击我。”谢吟傻了一会儿,这才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在此处理魔界事务,不成想伤到这位公子,本就是我不对。”崇愔微微拱手,用传音的方式说话。苏溪亭也知道那个崇愔被人割下舌头的传说。对方是魔尊,他丝毫情绪都不敢泄露,怕师弟没救出来反惹一身麻烦。“多谢魔尊出手相助,只是我还有些急事,便不作叨扰,若是有机会再登门道谢。”苏溪亭不敢掉以轻心,只得说些客套话。至于登门道谢,不过是说说罢了,哪里有人会当真。“也好,我在泠青沼等着苏公子。”崇愔微微一笑,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他居然当真了?苏溪亭差点破功,抬头一看,崇愔正遥遥凝视着他,他的眼神温和柔软,仿佛泡在一汪温泉水中。这魔尊崇愔生的倒是好看,苏溪亭暗想,他觉得这位魔尊有些眼熟,但是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虽然是位魔尊,但是眼瞧着便面善。“不知苏公子要去哪里?也许我还可以带你们一程。”见苏溪亭半晌没有开口,崇愔以为苏溪亭不愿意去泠青沼,便换了话题。他的阿亭,仅仅远远的看上一眼,是不够的。他像是一位被困在沙漠的旅人,死不掉却一直渴望水源,渴望了数十年,才能遥远的看上一眼,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