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和我做就让你如此反感吗,竟恶心得都吐了。”他冷笑一声,借着几分醉意口不择言地发泄不满,“从前你在父亲面前也是如此吗?还是说在他身下承欢让你更舒服啊?我记得那次你叫得挺爽的,怎么在我这儿就总是又哭又闹的,是嫌我没有满足你吗?嗯?小娘?”
将这样充满恶意的称呼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周牧晨也被自己惊了一跳,但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自那一次两人起冲突开始,他心中那些困顿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好像都寻找到了发泄之处,却也好像助长了无名的火气,让他变得越发的喜怒无常,常常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境地。如今也是如此。
程暮干呕到止不住地咳嗽,满脸通红,都激出了眼泪才稍有缓解。他将凌乱的头发撩到耳后,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轻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原是我命贱,才活该被人作践。”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说罢又缩回了被子里,在床的最里侧蜷成一团。
“作践?!”周牧晨怒极反笑,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将人拽至身前,说道:“一直以来难道不是你自己在作践自己吗?!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跟着一个比你大那么多的人做妾,也不愿意与我一同离开,如今竟还觉得我对你的好都是作践?!”他说完便将人狠狠一丢,站起身来。
程暮垂着眼苦笑了起来,眼眶湿润,语气中满是无力与自嘲:“是啊,都是我自己在作践自己是我不好,惹大少爷烦心了”
周牧晨哼笑一声,并未多言,像是负气一般地甩手走了出去。可不多时他便又返身回来了,似乎只是去了旁边的偏室一趟,手中还拿着些什么东西。……()
……()他轻声地安抚道:“别怕,我陪着你。”而后又拿出了一套早已准备好的工具,伸手抚上了那人的腰,笑道:“小暮,你腰上的疤是父亲留下的吧。为此我专程找人学习了纹身的方法,练习了许久,就是为了帮你遮盖住它。放心,我已经很熟练了,不会很疼的。很快我的小暮就能和从前一样好看了。”
“我要亲手为你盖上只属于我的印章。”
“不要!周牧晨不可以”
刀尖带来的刺痛落在身上的那一刻,随之而来的更是剧烈的心痛。程暮挣脱不开束缚,只能绝望地向那人央求着。
“我求你别这样对我求求你”
可惜,从被那人亲手撕碎的那天起,他的一切求与愿都再不起作用。
他的爱人将他的耻辱亲手刻在了他的身上。
同时也将他的心脏一刀一刀地凌迟,直至鲜血淋漓。
周牧晨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刀尖,无比小心地动作着。他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却没发现那人的央求与哭声渐止,没了任何动静。那疤痕不大,颜色也不深,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莲便浮然于上,将疤痕完全遮盖住了。高贵的红莲于白细的侧腰上绽放,虽个头不大,一眼望去却让人心生震撼。那赤红妖冶的花盛开着,背后却像是藏着来自地狱的业火,似乎多看一眼便会连带着灵魂都被它烧尽。却也更像是他无尽爱意的淋漓展现,坚定,绝望,不顾一切。
周牧晨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于是收起工具,将程暮手脚上的束缚都解开,而后拥进了怀里。
“你是我的人了小暮,无论身还是心,灵魂还是肉体,如今我都亲自一一打上了烙印,你一辈子都跑不掉。”周牧晨笑着,十分温柔,却让人胆寒不已。“这几日沾不得水,要好好养着,直到结痂。我去打水给你擦身子。”
说罢,他放开了那人,刚要起身,便听见程暮轻轻地说了句什么,立时顿住了身形。
他说:“周牧晨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程暮轻声说着,一滴清泪随之从无神且晦暗的眼中落下,在那人背后的衣料上留下了十分微小的水印,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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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堤
“少夫人,大少爷和清荷园的那位应该是吵架了,昨天晚上,那位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大少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我听着好像说了句什么‘不可能,你想都别想’之类的,最后走的时候还把门摔了呢。”槐夏站在那里,将昨夜的所见所闻都一五一十地汇报。
沈漪则坐在她身前的石桌旁边,身后站着的是她的贴身丫鬟雁停。她只不断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竟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
槐夏行了个礼,匆匆退去。待人走远后,雁停忍不住问道:“小姐,您真的相信这个槐夏说的话吗?她可是清荷园的人。”她是沈漪的陪嫁,在沈家时便一直跟着她,是陪着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很是亲近,所以沈漪嫁进周家后也没有让她改了闺中的称呼。
“正是因为她是清荷园的人。”沈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据我所知,除了那些做脏活累活的下人,整个清荷园上下就她一人在程暮跟前伺候着,她说的必然是可信的。况且,就凭着她对晨哥哥的那点心思,她也会主动站在我这边的,自然不会说什么假话。不过是个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小丫头罢了,想借我的手扳倒自己的主子,好让自己能有机会上位。呵,真是痴心妄想。”
“像她这样低贱又不忠的人竟也妄想给晨哥哥做妾,凭她也配?!”
下午的时候,周牧晨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急匆匆地套上军装便赶去了司令部。没过多一会儿,周行秋的副官张卓熹来了周公馆一趟,将老爷子一并接走了。见状,沈漪的动作很快,立马叫人在院子里搭了个简单的戏台子,给各园的夫人太太们都发了帖子,邀请她们前来听戏。请的是梨园来的戏班子,头牌的戏伶更是北平有名的旦角儿。
晚膳后天色将暗,除了意料之中的程暮并没有来外,人都已到齐,好戏即将开场。
“四太太怎的没有来啊?雁停,你亲自去清荷园问问,别是漏送了帖子。”沈漪吩咐道。
“少夫人还是别忙活了,那位身娇体贵的不喜见人,向来是不跟我们一起的,可别白费了你的一番好意。”一旁的温婧伸手撩了撩头发,笑着对那人道。
闻言,沈漪故作惊讶地回答:“啊,是这样啊,难怪这么久了我都没见过四太太几次,还以为是她不太喜欢我才这样呢。”说罢还无辜地撇了撇嘴,顿时就有轻笑声自身边而起。
这时配乐声响起,台上人已入幕。周韵连忙上前挽住沈漪的手坐下,俯过身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别听三太太胡说,小娘身子不好才久不见人,你别往心里去。”
沈漪看向她笑了笑以示无妨,而后很轻地说了一句:“真可惜,这出专程为她准备的《潘金莲》她却看不到了。”台上的声音太大,周韵并没有听见。
另一边,清荷园。
程暮这一整日都昏昏沉沉的,似乎是因纹身而起的炎症在发低烧所致,因此他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傍晚的时候,槐夏送了晚膳进来,他没吃多少便觉得头晕,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烂又陌生的地方,像是在一个被废弃了的破庙里。他双手被麻绳所缚,口中还紧紧地塞着一大团破布。程暮心中一惊,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了。
“哟,醒了。”一道陌生而粗犷的男人声音在头顶响起,他这才看见自己身前不远处站了个人,还是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别害怕,我不是来杀你的。只是有人说你不守妇道人伦,到处勾引男人,让我来给你点教训,好好满足满足你。”那大汉上前几步蹲了下来,笑着伸出手勾起那人的下巴,道:“真是个美人坯子啊,老子这回可要好好享受一番。”